贾樟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透露《江湖儿女》后的新片计划——筹备多年的《在清朝》终将在明年春天开机,贾樟柯明确表示“可以搭景了”,“我下一部电影就是它,预计明年春天或者明年秋天开机,因为还要看搭景工期和季节的配合”。
同时,对外界关注的《江湖儿女》删减问题,他开玩笑说:“就不谈这个了,等待回忆录的时候再写吧。”语气轻松。结束福冈之行后,他会马上飞往深圳参加电影紧张的路演。
据《江湖儿女》公映许可证显示,其国内公映版本为136分钟,比戛纳版少5分钟。导演冯小刚客串了一位医生,经常在北京、山西两地坐诊,在公映版中戏份被删,只留下一双手。
贾樟柯告诉记者,他出生在1970年,见证了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的巨大变革。但国外用一两百年走过的进程,中国用40年走完,激烈的速度必然带来正反两方面的影响,即经济发展与文化发展并没有同步。而他的电影就是在记录这种变革,关注变革与人的关系,以及变革对个体的影响。
承袭以往的是,《在清朝》的主题仍是变革。他曾拿《二十四城记》举例,称二者内核非常相似,《二十四城记》是讲变革怎样牺牲了一个群体,而《在清朝》是探讨变革之初,废除科举制度,怎样影响了一代知识分子。从主题上是一个延续,但从类型方法上则不一样。《在清朝》是文艺导演贾樟柯的第一部商业片。
香港导演杜琪峯将出任《在清朝》监制,程小东担任武术指导。为了这部电影,贾樟柯与杜琪峯已经交流了六七年时间,而杜琪峯也无私地传授了贾樟柯很多拍摄商业片的规则。
《在清朝》之所以筹备这么长时间,最大的一个工作便是资料收集,贾导演笑称自己差不多是半个清史专家了。以前拍电影,一般用一年时间写剧本,第二年开机。但筹备《在清朝》时,他发现自己的认知都来自前人构建的清朝世界,所以需要从史料里找到一个更真实的清朝。
他举过一个“辫子”的例子。“在我印象里,清朝人都留大辫子。等拿到一批真实照片后,却发现那时候的辫子其实非常草率,有的人就很细的一缕。我们先入为主想象的大辫子,是李翰祥导演电影里的清代。所以我就喊停了。我们更多是在前人对清朝的想象里,再去想象一个清朝,而我现在需要从史料里,构建一个属于我的清朝世界。这一下子就消耗了四年。”
贾樟柯对记者说,自己早期的电影所关注的社会现实是,随着经济的变革,人和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联系渐渐变成一种商业联系、经济利益联系,这与过去的农业社会截然不同,那时人们有家族的概念,有同学、亲戚、同事作为群体标签的联系,更在意人的结构。而如果社会的调节器变了,变成金钱了,那么在转变之中,当代性的人的感受是什么?就像《小武》里的茫然跟孤独感,《站台》里人挣脱束缚的需求。
但从《山河故人》、《江湖儿女》开始,他更多思考的是,在上述大背景下“传统性”的问题。他不是完全否定传统的人,《江湖儿女》就有对中国人一直割舍不了的传统的人和人之间关系的回望,比如义和情,曾经有段时间被认为是妨碍中国进入现代性的一个问题,义气显然跟法治精神是违背的。
但到了48岁的年纪,贾樟柯会关心人们为何割舍不了传统?曾经被认为是拖现代化后腿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它的合理性是什么?以及在里面生活的人的感受是什么?
“电影是信使,是邮差,我们面临的问题,通过电影可以告诉所有人。它是对抗遗忘的办法,更是认识自己最好的方法。”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