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马屁这种东西可谓天下第一利器,几乎无往而不利。盖因天下之人,甚至可以说天下之党,天下之国,无不喜欢顺毛抚慰。只要抚慰得轻舒,抚慰得得体,抚慰得圆润,抚慰得若即若离,抚慰得踏雪无痕,再成熟,再清高,再君子,再不屑,再目光如炬,再道德挂帅,再心如铁石如柳下惠者,也一定会龙颜大悦,凤颜也大悦。即使面子上看不出大悦,内心也一定非常熨贴,非常顺爽,上气下通,恰如如笋的指尖,轻轻抚过,再配上顾盼的双眸,欲说还羞,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情舒畅,飘飘欲仙呢。所以善拍马屁者,小则发财,大则升官,更大则窃国,至不济,也会博得美女青睐迷离。所以,古往今来,马屁精这个行当里始终是前赴后继,熙熙攘攘,人才辈出,后浪争先推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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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人认为,拍拍马屁,有何难哉。不用本,不用利,只需词正腔圆,对症下药,一切齐活。此言差矣,而且是大大的差矣。马屁不仅要用本,而且有时候要用大大的本,就象我们下面看到的这三位,那才是马屁行的祖师爷,才是马屁行的大师,才是马屁行的宇宙流。据我看来,此后两三千年,再没有能出他们三位之右者。呜呼,马屁之行,虽然热闹异常,但只剩下一些宵小而已了。所谓没了老虎,只剩猴子。
这三位顶尖高手乃是齐桓公姜小白同志的三位亲信。第一位竖刁。此人本来是个囫囵个的大老爷们。身高八尺,两鬓落腮胡须,一巴掌长护心毛,人伦方面堪称高手。但是,他却对齐桓公说:主公,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虽然令人向往。但是,我更向往的,是每天都能服侍在主公您这样的明主左右。于是,挥刀自宫,情缘伴着老爷们的命根子,均一刀斩去。如何,你齐桓公就是再目光如炬,进君子,远奸佞,也难逃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也难以不因自认自己是一位令人即使仰视也只能窥其一斑的天人,而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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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易牙,此人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开私人饭馆的人,也被厨师称为鼻祖。他的行为比竖刁还要变态,还要灭绝人寰。变态也好,灭绝人寰也罢,在外人眼里,都应该钉上耻辱的十字架,但在他们所表示效忠的主子眼里,却是大大的忠臣,需要大大的嘉奖。易牙是一位手艺高超的厨师,把齐桓公的饮食处理得妥妥帖帖。但再好的美味,也有吃腻的时候。有一天,齐桓公就说了: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我什么肉都吃过了,只是还没有吃过人肉。当天晚餐,就有一盘鲜美的蒸肉。齐桓公大快朵颐,赞不绝口。易牙说:主公,这是我三岁儿子的肉,我听说忠臣不顾惜他的家人,所以奉献给国君。怎么样,这拍马的代价,够不够大。高代价需要高回报,易牙这厨子,便参起政来。
最后一位卫开方,是一个贵族。他的马屁拍得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但却最难做到。他追随齐桓公15年,一次都没有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家人,这比大禹治水13年,三过家门而不入,时间还要长,还要更难做到。自然的,齐桓公把这三个人都看成是大大的忠臣,加以重用。无妄之行,必有无妄之欲,就象管仲去世前,从人性的角度,一针见血地指出的:这三个人,不爱自己的身体,不爱自己的儿女,不爱自己的父母,对别的人,怎么可能爱,怎么可能下不了狠心,做出无妄的举动呢?但齐桓公对此并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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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年,BC643年,齐桓公病重,竖刁和易牙发现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便决定杀死太子姜昭,拥立姜无亏为国君。于是,令人发指的一幕发生了:他们把齐桓公关在寝宫,禁止任何人出入。一代霸主,就这样被一个太监和一个厨子饿死在病榻上(前面,我们曾介绍过三位被饿死的帝王,齐桓公并非帝王,所以不在其列)。一直到67天之后,尸体所生的蛆虫爬出围墙,姜小白才被安葬。而卫开方则拥立另一位公子姜潘,与姜无亏以及另两个也自立的公子混战,齐国国力削弱,霸权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