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热播,把一个叫李云龙的男人炒得火热,他为了兄弟为了爱情似乎没有不敢做的事,他没有文化,没有满嘴的大道理,却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和不可碰触的人格底线,让人看罢血往上涌。
作为李云龙的原型,王近山同样有着那样的真性情。
王近山将军
王近山的履历比李云龙还要传奇,他16岁任连长,20岁时就已经是红军中最年轻的师长了,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打日本、打淮海、抗美援朝,中国军人经历的每一场载入史册的战役都看得到他的影子,他擅打恶仗,部下背地里都叫他王疯子,邓小平给他的传记亲笔题词“一代战将”,刘伯承夸奖他说“一人投命,足惧万夫。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点疯劲是不行的。”这个王疯子的名号还真没白叫,为了救老婆他真的把整个日军观摩团打掉,为了一句诺言把女儿送人,电视剧里他数次从团长降到营长,现实里他是从副军级干部直接降为非军制的小农场的场长,连行政级别都没有。当然了,铁汉还是少不了柔情的,和电视剧里一样,他真的娶了个护士,但是他们的婚姻却是悲剧。
1.名字里有两个山那还是1937年12月神头岭一战,王近山身中数弹住进了医院,上级给他指派的专职护士叫韩秀兰。韩秀兰在医院算得上名人,她一家有12口都参加了八路军,还散尽家财为医院驮来了许多医疗器械和药品,人们都说这医院有一半家当都是韩家的。她天生丽质,王近山对这个细心又漂亮的护士一见钟情,韩秀兰也对这位勇冠三军的血性男人颇有好感。
韩秀兰一直感觉王近山的名字很威武,王近山解释说,自己本来叫王文善,15岁的放牛娃参军后,希望自己能像大别山一样坚强起来,于是就改掉了文绉绉的“文善”,希望自己能像座山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过了没几天,韩秀兰找到院长说要改名,经过同意后她喜滋滋地跑来找王近山,“你名字里有个山字,我要比你的山还要多。院长已经同意了,从今往后,我叫韩岫岩。有两个山,怎么样?”
王近山并没有回答她,却和《亮剑》里的李云龙一样直着性子反问。“你打算嫁给我吗?”
伤愈出院没几天,王近山穿着崭新的军装,骑着一匹枣红马来到医院,不容分说把这个名字里有两个山的女护士拉上马背,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全医院的大夫护士病人伤员们目瞪口呆。
他们结婚了。
2.“连老婆都带不好怎么带兵”王近山真做过为了老婆打掉敌人观摩团这事。那次去延安的路上,本来韩岫岩跟随医院所属人员和辎重队在后面跟着,部队主力已经冲出去了,辎重队和医疗队却被敌人重兵围困。敌众我寡,参谋们的意见是先突围,再想办法搬救兵,王近山一听就怒了,大骂,“你是男人不?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还打什么仗?还救国救民,狗屁!”
回马枪杀了一半,阴差阳错遇上了日本军官观摩团,当时战况很乱,通信兵也没跟上来,请示上级根本来不及,王近山当机立断,分出一支骑兵去打观摩团,自己这边就瞄着敌人的包围圈死命地撕,最终不仅救回了医院的人,还顺便干掉了日本观摩团。
王近山一家人
自打王近山娶了韩岫岩之后一个败仗没打过,韩岫岩也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丈夫,怀了孕也挺着肚子东奔西跑没二话。有一次行军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韩岫岩受了伤,孩子也流产了。王近山自责地又叨咕了一句“连老婆都带不好怎么带兵?”,后来他想了个招,找了辆骡车,搭上棉布帘子,警卫员从此成了车老板。
这辆车就拉着怀孕的老婆跟着他东征西讨,对面的敌人都不用派侦察兵,一见这辆招眼的大骡车就知道,一准儿是王疯子来了——十六岁,初次战斗,王近山与敌人肉搏,当时年纪小,眼看要被敌人打败了,情急之下抱着对手从悬崖上滚下去,敌人摔死了,他自己头上也磕了个洞,脑浆外溢,从此人送外号王疯子。
有回刘伯承元帅路过,看到了这辆“豪华车”,本打算以官兵同苦为题发火,一打听里面是王疯子的老婆,笑着说了声,哦,原来是王夫人啊,我走了。
3.两个爸爸和铡美案事件1950年冬,王近山以志愿军第3兵团副司令员之职带兵进入朝鲜。回来后韩岫岩生下了王援援。王近山乐得不行,转瞬之间又面沉如水,“我已经答应把这孩子送给老朱了。”
朝鲜战场上的王司令不用骑马了,上级给他派了车,司机朱铁民几次冒死保护他,二人成了生死之交。老朱妻子因病无法生育,有回老朱在战斗中替他挡了两颗子弹生命垂危,当时老朱只是一个劲念叨自己还没来得及给祖宗留个后,王近山当场拍胸脯说,回国后再生孩子就送给老朱养。
“当官当惯了自作主张就把孩子送人啦也不跟我提前商量?她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韩岫岩目瞪口呆。
王近山咬着牙,“当时不是还没孩子呢么,而且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出的话泼出的水……”
韩岫岩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感激丈夫的救命恩人,但是显然无法用女儿去换。两年之后,本以为这件事就如此过去了,但是一诺千金的王近山怎么会食言呢?女儿王援援刚刚上了幼儿园,王近山就将孩子交给了老朱。“孩子从今天开始跟你姓朱了。每个月我给你40元作为她的生活费。”
当时王近山和朱铁民住在单位分的大杂院里,虽然孩子并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是已经姓朱了,她叫朱元,她有两个爸爸,一个司机爸爸,一个司令爸爸。
韩岫岩无法原谅这个一言九鼎狠心到连女儿都可以送人的男人。争吵开始了,甚至她发誓再不生孩子,而王近山一辈子争强好胜,这种性格在面对妻子的时候也毫不退让。每天家里都是一片争吵声和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除了这些刺耳的声音,家里甚至弥漫着经久不散的麝香味,因为韩岫岩听说麝香可以避孕……
猜忌总是伴随着争吵,和平年代的王近山没有仗打,爱上了跳舞,本来妻子是他的最佳舞伴,争吵开始之后韩岫岩便不再陪丈夫跳舞了,这时候,韩岫岩的妹妹韩秀荣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姐夫的舞伴。
韩秀荣刚刚大学毕业,心里一直有一个英雄梦。王近山与妻子别扭,也正好需要一个陈述苦闷的人。如此一来二去,敏感的韩岫岩竟然怀疑自己的妹妹和丈夫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她神经质到不止一次地说,“一男一女搂着,不跳出毛病才怪。”还不止一次地讽刺说,“别看他腿瘸,舞曲一响马上就不瘸了。”为了挽回丈夫,她禁止丈夫去跳舞,甚至连上班也要严加追问,稍稍晚些回来就咆哮大怒。
女人的爱,总是疯狂的,甚至是自伤伤人的,固执而暴躁。她最后竟然跑到军分区去告状,声称自己的妹妹破坏军婚,最后韩秀荣只能带着一纸“生活作风问题”的档案发配到呼和浩特一家医院,整整五十年后才又一次回到北京。那次回北京,她是来给自己姐姐的遗体三鞠躬的。
韩秀荣没有一句怨言留下,王近山却忍无可忍了,当初自己用一匹马威风凛凛娶回来的温婉妻子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让他无法想像,思忖良久,他终于提出了离婚。而韩岫岩自然还是用她的老伎俩,天真地以为可以像让妹妹离开一样,通过上级组织的压力,让丈夫回心转意。她一级级的上访,从军区到中央,甚至惊动了毛泽东。
毛泽东责成刘少奇亲自处理,刘少奇的意见是夫妻家事矛盾本无对错可言,只要王近山向妻子认个错,让她不再上访,造成个人和组织的多重影响和麻烦即不再追究。但是当年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毫不畏惧的王疯子这一次真的被自己的妻子逼疯了。
他坚持离婚,并将离婚诉讼状直接越级呈送中央。
当时内战刚刚结束,很多功成名就的功臣都开始用各种理由和手段更换原配夫人,党中央也比较重视这个问题,对很多厌倦了乡下原配夫人的高官们严肃惩处,当时被称做“铡美案”。王近山此举正好处于风口浪尖,更因其地位和名望的原因,一时间成了“铡美案”的典型。
“铡美案就铡美案,我王近山绝不是陈世美,我是送了女儿给别人,但那是特殊情况,一个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的女人,我没办法一起生活。这婚我是离定了,组织上爱咋办就咋办!”
1964年春,王近山离婚了。
4.陪伴,将成为永恒撤销大军区副司令员职务,开除党籍;以大校级强令转业回地方安置。普通的一件离婚案,最终惊动了毛主席,成了铡美案的主角,一世英名的猛将,成了河南周口地区西华县黄泛区农场副场长。
韩岫岩带着六个孩子留在北京,每人每月40元抚养费由王近山供给,韩岫岩似乎在这一仗里赢了,但她却一丝喜悦之情都没有。婚姻里的争胜负,其实是两败俱伤。
王近山临走时,多年不离左右的勤务员黄慎荣放弃了团级待遇自愿跟着自己的老领导一同下放河南。半年后两个人重新组建了家庭。听到丈夫再婚的消息,韩岫岩白了脸,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时候她才40岁出头,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却爱恨纠结,一辈子没有再婚。
王近山与韩岫岩
1968年底,中央军委决定恢复王近山副兵团级待遇,并担任南京军区副参谋长。韩岫岩开心得像过年一样,急匆匆跑到朱元家,“小元,你爸爸解放了。我们去南京吧?”
可是,多年征战,浑身伤病的王近山却已经很难微笑了,他每天要打了针才去上班。得知王近山的病况,韩岫岩急切地给南京打电话要求探望,王近山的秘书在电话里一口回绝,“你不能来!首长说了,他就是死也不愿意再见到你!”
韩岫岩先是调到上海工作,这样离南京只有三小时的车程,但是王近山从不接电话,也不见她。回到南京,又回到了他熟悉和视为生命的军队之后,他的脾气改了很多,和气而慈祥,他总是提及妻子的种种可爱的美好,唯一的底线就是不和韩岫岩见面。
胃癌。遗嘱里,除了交代工作和儿女,还是那一条,不许韩岫岩送葬。
这是最严厉的惩罚。
1978年5月10日,邓小平亲自审定悼词,追悼会非常隆重,可是原配妻子却不能参加。王近山的骨灰被安葬到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于是韩岫岩又要求调回北京,“这样,我就能还离他很近,像没分开一样。”
退休后的韩岫岩使用最多的一个词是“懊悔”,固执和冲动不应该只用“年轻”这个词一笔带过。她始终不承认自己离过婚,因为她“没看到过离婚证”,家里也一直挂着王近山的军装照,她还特地放大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和他的并排挂在客厅最醒目的地方。每天她都要把一付碗筷摆在桌子对面,才自己盛了饭坐下,絮絮叨叨地跟照片上那个人拉上一段家常才开始吃。
2007年6月,天气特别热。临终前一周她还挣扎着到王近山墓前去祭拜一番。往日需要儿女搀扶的韩岫岩心情特别好,居然一个人走到半山腰,给王近山扫墓、献花,“近山,我马上来陪你了。”结发夫妻老来伴儿,三十年的分别,也许所有的恩怨都可以一笔勾销了。爱也好,恨也好,轰轰烈烈的前半生过后,罅隙反目甚至是咫尺天涯的后半生里,心中的惦念却不曾少过一分。
当她得知自己的墓被中央特批安排在王近山的墓紧紧相邻的位置后,最后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笑。他对朱元说,“在天国,爱可能不会延续,但陪伴,将成为永恒。”
人物小传:王近山:(1915-1978),男,汉族,1915年10月生,中将军衔。原名文善,湖北省黄安人。历任第三八六旅旅长、太岳纵队副司令员、第三兵团副司令员、山东军区副司令员、公安部副部长、南京军区副参谋长。
热播电视剧《亮剑》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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