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颂征文093】本草椰树 (作者:薇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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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草椰树

   作者:薇蓝

  何以一棵椰树来诠释海南?因为海南用三个词即可简单、明了地概括:蓝天、大海、椰树。

  何以一册敦厚的医籍成就海南?因为蓝天与大海是海南的先天之本,椰树是海南的后天之本。在浩瀚的中医里,世界的一切都是整体存在的,并相生,即当甜美而辽阔的海南呈现在人的眼前,椰树对蓝天、大海来说,是相生的花朵,而蓝天、大海对椰树来说,则是它相生的绿叶。

  这就是海南的哲学,这就是海南一棵椰树经久耐读的文化!

  椰树来自马来群岛,在海南据说距今二千多年了。郭义恭在《广志》中形容椰树:“木似桄榔无枝条,高数丈。叶在木末如束蒲。其实大如瓠,垂于枝间,如挂物然。实外有粗皮,如棕包。皮内有坚壳,圆而微长。壳内有肤,白如猪肪,浓半寸许,味如胡桃。“可见椰树的新奇,于见者的文字里隐藏着几分怦然的心动。

  无独有偶,后来李时珍在他的《本草纲目》里说:“其树初栽时,用盐置根下则易发。木至斗大方结实,大者三、四围,高五、六丈,通身无枝。其叶在木顶,长四、五尺,直耸指天,状如棕榈,势如凤尾。二月着花成穗,出于叶间,长二、三尺,大如五斗器。仍连着实,一穗数枚,小者如栝蒌,大者如寒瓜,长七、八寸,径四、五寸,悬着树端。六七月熟,有粗皮包之。皮内有核,圆而黑润,甚坚硬,浓二三分。壳内有白肉瓤如凝雪,味甘美如牛乳。若久者,则混浊不佳矣。”

  这些,是李时珍对于椰树的描写,可谓着笔细致、生动形象,说明他对一味药的认识是那么深刻、透彻。

  椰树入药的部位多为椰子和树根树皮。

  椰子有很多别名,又名胥椰、胥余、越子头、椰僳、胥耶、越王头、椰糅等。但其中尤以越王头有名。按稽含在《南方草木状》中说:“林邑王与越王有怨,使刺客乘其醉,取其首,悬于树,化为椰子,其核犹有两眼,故俗谓之越王头。”

  越王头是椰树亦食亦药最精彩的文化表达。《唐史》言:“以其造酒,饮之亦醉也。”《古今注》也道:“状如桃核,不知其树。核大如数斗,剖之盛水,则变酒味,谓之青田酒,汉末蜀王刘璋曾得之。”

  青田酒的记载蛮多。《一统志》云:“琼州有严树,捣其皮叶,浸以清水,和以粳酿,或入石榴花叶,数日成酒,能醉人。“亦指椰子酒。

  椰子酒性热。李时珍曰:“其性热,故饮之者多昏如醉状。《异物志》云:“食其肉则不饥,饮其浆则增渴。”《开宝》这书有这么一则记载,说海南一队渔夫要出海远航,临行时搬了很多椰子去。他们在海上吃椰子酒时,先剥外皮,落出硬壳上的几个白点,将其捅开,用吸管吸,以解海上之寒湿。之后,又有人对椰子用刀刮取内侧的白色果肉,与海南的优质糯米制成“椰子饭”,以健脾胃。 这样,渔夫吃了精气神倍好,打渔更有劲了。他们远涉大洋,半年之后回来,其中几个有白发的老者,竟然年轻了,头发也变得黝黑如漆。”

  椰子的药性是味甘、性平,入胃、脾、大肠经,具有补虚强壮,益气祛风,消疳杀虫的功效。其中椰汁有滋补、清暑解渴的功能,久食令人面部润泽,并益人气力,临床中用来治小儿涤虫、姜片虫病等。而椰子壳油则治癣,疗杨梅疮等。

  有一年,我在海南三亚,隔壁是个历经海风侵蚀的老人,他满脸的褶子里却泛发出他年轻时诸多不屈的劲头。那时,我背上莫名生了手板大一块银皮癣,天天搽药但见效甚微,不搽药则皮痒难忍,闲时就利用一个竹节挠痒痒不断地反手在癣上爬动着。有一天,老人跟我聊完了他在海上漂浮的一段往事,抬头眺望一线弯曲、洁净的海岸,让一艘船蔚蓝的思绪痴痴地停泊了,说:“你的癣为什么不用椰子皮治治呢?“当时我听了,欣喜若狂,多日来的痛苦让我迫不及待地追问:“有效么?”他淡淡道:“这种癣,那时我们在海上奔波时常患,是阳光的刺激和海水的湿气等外因造成的。”说罢,起身调转屁股,像名老先生似的背着手踱了几步,接着说:“椰子皮烧存性,研粉,伴茶籽油调和,外搽。”

  而椰根在临床上用得最多。它味苦,性平,无毒,入肺、脾、肝经。《本草求原》说:“治夹阴风寒邪热。”《开宝》又道:“止血,疗鼻衄,吐逆霍乱。"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治卒心痛时说:“烧存性,研末,以新汲水服。“

  海南的一草一木均是渔夫的生存之本,这与内地万草万木是农民的根,道理一个样。震亨曰:“生海南极热之地,土人赖此解夏月毒渴,天之生物,各因其材也。”是的,椰树的全部,来,为了人。去,也为了人。

  如果一棵树也有人视为恐惧或奇怪的生与死,那么椰树的生与死是否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息息相关,又相生相克?中医的阴阳可诠释这个亘古困惑了人的问题,即当一个物种的繁荣,意谓着它的存在就给人一线活命的机会。因为它是人的药,是粉身碎骨也为了人好的药。

  这样的道理不能让人懂得太迟,否则蓝天远了,大海也远了,椰树也远了,恰如我从遥远的海南回到了湖南,只能想它念它,却无法看到它。

  这几年,我离开了海南,离开了椰树,就无法听到早晨或傍晚时椰子落地的嘎嘎响了。但我可以回味,在一栋简陋的木皮房里,外面的海风摇曳着温暖的阳光,椰树叶迎风拂动,海则安祥地蓝,像一个绿蛋似的明净。

  我刚从海南回来时也没见什么不适,可离开久了,毛病就出来了。有一天,我突然流鼻血了,虽然量不多,但白天有时突然滴几滴,晚上又突然滴几滴,不是个事儿。我依医生的嘱咐吃了白茅根煮鸡蛋,甚至喝了以藕节炭、荆介炭领衔的中医处方药,都不见寸效。这么个小病,时断断续续地滴几滴血,时又断断续续地治,结果我拖了一年。我也纳闷了,那些医生怎么啦?一回,我与海南那老人通电话的时候,说出了我的痛苦。

  老人还是那么爽朗,哈哈道:“肯定是椰树,肯定是椰树!”他又顽皮地解释道:“你在海南呆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椰子,嗅了那么多的椰风,椰树早是你血液中的一部分,你如今血液里缺少了它们,就流鼻血啦!“然后他说:“我马上给你寄点椰根皮去煮水喝!“

  海南的椰树,果真成了我生命中的一味药。在故乡,治疗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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