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庄稼熟了,风一吹,玉米叶子唰啦啦响。秦管家担心杨家场那块田,一大早就来找马财主。
马财主咳嗽了几下,洗漱完毕,在堂屋八仙桌一侧坐了。秦管家忙不迭地沏一壶龙井,帮马财主把水烟点上。秦管家说,老爷,今年雨水好,庄稼得了透雨,长得可好嘞。
马财主说,让长工们把骡子喂好,过几天,准备收玉米。
秦管家说,咱们新买的那块地,杨家场,离家8里路,杨家场的穷汉子个个都是贼啊。
马财主的水烟袋呼噜了几下,慢腾腾地问秦管家,依你看,该怎么办?秦管家说,派几个长工去看秋。我打听好了,元城北街有賣“独眼龙”的,买几杆,打几枪,穷汉子也怕死呢。咱第一年耕种那块地,得给他们个下马威。
马财主沉默了一阵说,秦管家啊,我姓马的是小气鬼,你又不是不知道,买枪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马财主只顾抽水烟,不再说话。
秦管家本想从中揩油,没想到马财主如此抠门儿,心说,你家大业大,也禁不住穷汉子偷。
秦管家当然没敢顶嘴,悄悄出来,到前院让长工们挑水、铡草、喂骡子。
天色正午,马财主吃了点饭,就向杨家场走去。从元城到杨家场8里路,沿途都是马财主的土地,玉米挺拔,像士兵一样接受他的检阅。庄稼这么好,穷汉子咋能不眼红呢?换了谁也眼红嘞。杨家场离家远,鞭长莫及啊。
马财主走了一身汗,到杨家场了,再走就是山东地界。马财主钻进玉米田,蹲下来,一动不动。
过一会儿,田里有呼呼啦啦的声音,由远及近,还伴有咔嚓咔嚓的声音。马财主知道,那是有人在掰自己的玉米,当然掰下来的玉米不会送给他马财主,而是背回自己家,老婆孩子享用。
那汉子走近了,马财主眯着眼睛,看清是杨三,把玉米棒子塞满一个大布袋,向肩上扛。杨三扛了几次,扛不动。马财主望着毒辣辣的日头,心说这个熊样儿。
杨三向手心吐口唾沫,一用力,还是没扛到肩上。马财主走近了,杨三竟然没有发觉,还在用力向肩上扛。马财主伸出手,抓住布袋角,向上掫了一下。杨三感觉很轻松,把大布袋扛到了肩上,不由得回头看,竟是家大业大的马财主。
杨三吓得一哆嗦,大布袋“咚”一声跌在地上。杨三身子像筛糠,跪在地上喊,马老爷饶命,马老爷饶命,家里实在没吃的了,才来偷你的玉米棒子。
马财主帮杨三把布袋扶起来,嘿嘿笑着说,杨三啊杨三,不是叔说你,你少扛点儿,别那么贪。
杨三不知所措,脸色通红。马财主帮杨三把一袋子玉米棒子扛到肩上,挥挥手说,走吧走吧,谁也不容易。一回扛不动,凑两回啊,别闪了腰。
从杨家场回来,马财主感觉有点儿累,把水烟拿到炕上,躺着抽,咕噜咕噜,吞云吐雾。秦管家不放心,火急火燎地说,老爷,杨家场那块地咋整啊?
马财主没接话茬,说秦管家,你也来抽水烟吧,过瘾。秦管家说,我哪里有心思抽烟啊,担心那些穷鬼偷庄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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