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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职大理寺丞期间,狄仁杰看到了下方呈递来的一份文书,上面写着说,蓬莱县令王立德暴毙身亡,死因蹊跷,刑部便派了员外郎汪文思前去调查,汪文思到地方上待了一周不到,匆匆返回,说自己没找到任何线索,推测王立德是自己猝死的。
猝死的官员历朝历代都不少见,这份文书没啥可疑之处,正常操作,就是大理寺批复一下, 朝廷给倒在工作岗位上的王立德表彰表彰,再任命一个新的蓬莱县令便算了。
狄仁杰却感觉有些不对,如果是猝死,为什么没有当地大夫的说明附在后面,好歹是个县令,即便当地没有好大夫,汪文思也有权从府城调一两名有官府背景的大夫,实地勘验王立德的死因,怎么能一句“推测”就过去了?
大概率事件,是汪文思又懒又无能吧,做了个样子应付差事,这种官员,在朝廷上很是常见。狄仁杰自然跟他不同,他决定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先批驳了刑部的公文,又调派大理寺的仵作去蓬莱,至少要给出王立德的死因。
蓬莱在山东,离着洛阳不算远,三五天时间,仵作便一去一回,按照狄仁杰的交代,仵作没有将结论告诉别人,径直上报给狄仁杰本人。
结论是:王立德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中毒!
所以,这是一出毒害朝廷官员的大案子!
狄仁杰立即将此事呈报给大理寺卿,大理寺跟刑部向来不对付,大理寺卿就拿着此事,在朝堂上怼了一波刑部,给自己长脸出气的同时,也让这起案子一时间满城皆知。
而且,就在仵作来回的时间里,京城又传出了一件小事情,户部一名员外郎王元德前些日子向上官报了假后,着急忙慌的离开了京城,这都好些日子了,一直未归。
王元德正是王立德的亲弟弟。
就有人私下里猜测,王元德匆匆离去跟王立德的死因有没有关系?还有人脑洞大开,建议朝廷核查户部是否有账目不清或者丢失库银,他们觉得没准是这兄弟俩合谋做了一个大案子,害怕事情败露,便一个服毒自尽,一个潜逃出京。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朝廷需要有人澄清事实,毫不意外的,事情落到了断案之名天下皆知,本身也是掀开案子盖子的狄仁杰身上。
于是乎,狄仁杰带着朝廷的诏令,轻车简从迅速奔赴蓬莱。
到了地方,他先召见了代理县令的县里主簿。
据主簿的说法,王立德非常喜欢喝茶,他死的时候,身边就有茶壶和茶杯,主簿心细,将案发现场的东西都保留下来。前面的仵作也查验过,茶叶罐和茶杯都没有毒,但茶壶在案发后却找不到了,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王立德是死在县衙他自己的书房里面,他晚上反锁了门,仆役以为他是要在里面睡觉,就没有叫他,直到第二天才发现王立德已死。当天晚上,守夜的人没有看到外人进出县衙,守在书房外面的仆役也说书房只有王立德本人在。
呦呵,难道是密室杀人?狄仁杰立即让人将他的行李都搬到书房,准备住进去,好生勘察现场。
主簿连忙阻止,说王立德死后数天,有人隐隐约约看到书房里面有人影出没,形体跟死去的王立德很像,甚至有仆役说他看到了窗户上显露出跟王立德一模一样的人脸!当时刑部的汪文思来调查,也是惊叫着跑出了书房,然后就匆匆返京,很像是被吓跑的。
嘿,吐槽了一下同僚的小胆子,狄仁杰笑道:“即便是鬼,也是希望有人给他伸张冤屈的吧?那我见到了它,它跟我说明案情,我给他主张正义,岂不是两全其美?”他还是吩咐手下将行李送到了书房,并要求主簿亲自盯着,将里面一切陈设都照着王立德死的那天布置。
安排下去,狄仁杰带着手下上街查访民情,转了小半天,天色擦黑,狄仁杰返回县衙,吃了晚饭就要去书房看现场。
吃晚饭的功夫,天已经黑透了,狄仁杰推开房门,不知是谁点亮的昏暗烛光下,一个人影坐在桌边,拿着茶壶一动不动。
狄仁杰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去,那个人影五十开外的岁数,左边下巴上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梳着不长不短的胡子,半白的头发散落下来,相貌与文书上描述的王立德一般无二!
真是见了鬼了!狄仁杰差点没叫出声来。
“王立德”似乎也注意到了房门口的狄仁杰,只见它飘飘忽忽的站起身,就朝着房门走来。
令“王立德”惊异的是,它走了两步,对面的狄仁杰却镇定下来,还拱了拱手:“对面的可是户部员外郎,王元德王大人?”
“王立德”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也拱手道:“在下王元德,想来您就是名闻天下的大理寺丞狄大人,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不知狄大人可否见教,是怎么认出了我?在京城中你我二人好像素未谋面。”
狄仁杰笑了,他竖起三根手指头,说道:“一来,我勘察现场不知其数,从未在现场见过鬼,所以本来就不怎么相信,二来,主簿说了,仆役见到跟王立德大人一模一样的脸,我琢磨兄弟二人相貌一致的可能性最大,估计是仆役慌乱之中没有注意些微的差异,将您的脸认作了王立德大人的脸,三来,最关心王立德大人案子的,肯定是他的亲人,而卷宗中注明,王立德大人父母早亡,尚未婚娶,最亲的人,只有您一人。据此三点,我就确认了您的身份。”
王元德对狄仁杰的分析佩服不已,说他得知兄弟死讯,心中悲痛万分,他素来知道王立德身体倍儿棒,不相信他是得病猝死,认为其中必然有蹊跷,便请假来蓬莱。见到汪文思明显有敷衍塞责的意图,他索性扮鬼吓跑了汪文思,自己上阵查明真相。
狄仁杰对王元德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是请他坐下,二人准备商议一下案情。王元德给狄仁杰也倒了杯茶,却听到窗户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二人连忙走过去查看,窗外并无异样,再往外看,夜色昏沉下,不远处便是县衙高耸的围墙。而据狄仁杰白天转悠的情况,这栋围墙外面是一条颇深的小河沟,再加上时不时来往的巡夜的衙役,想要从这里翻进书房,可能性极小。
对着窗户瞅了半天,二人又回到桌子边坐下,狄仁杰拿起茶杯正要喝茶,却愣住了。
这杯茶,怎么看起来如此的浑浊?
狄仁杰霍然抬头,难道是对面这厮要毒死自己?但仔细一看,王元德的茶杯也很是浑浊,他忙拦下要端起茶杯的王元德,拿起两个茶杯,认真的查看。
看了半晌,俩人确定是刚才那阵风将房梁上的灰尘吹下来,掉进了杯子里。
虚惊一场啊,王元德给狄仁杰解围,笑着说:“我这真是草木皆兵了,惭愧,惭愧。”
可狄仁杰面色却并没有放松,他仰着头盯着房梁看了一会,让王元德扶着自己,踩着桌子,伸手去摸了摸桌子上方的房梁。
下来后,狄仁杰先是开门,吩咐了手下人几句,然后对王元德说道:“令弟的死,正是因为这个房梁啊。”
王元德大吃一惊,忙询问缘故。
狄仁杰指着房梁说道:“你看,这间书房,已经不少年头了,一些小地方能看出年久失修的痕迹,房梁则是刚刚涂过漆,我刚看到,有一小块地方没有涂到,上去摸了一下,那一小块地方有一个小洞,我摸了摸,你看,沾了一些蜡。我推测,有人借着给房梁涂漆的机会,对着桌子挖了个小洞,里面装上毒药,再用蜡封住。王立德大人喝茶的时候,茶水热气上升,时间长了,就会把蜡化掉,里面的砒霜就会洒落下来。”
说着,狄仁杰摇了摇头:“这是何等精密的想法,居然用在犯罪上,真是可怒,可叹啊。我刚已经吩咐人去将涂漆的工人捉来,明日就能审讯了。”
第二天,漆工被抓来,他很痛快的招认了自己的犯罪行为,与狄仁杰的推测完全相符,他说自己有亲戚被王立德断了冤案,所以要毒死他报仇,却不说是哪个亲戚。当天晚上,因为看守疏忽,漆工在监狱中自尽身亡。
这条线索断了,却证明王立德的死因有问题,王元德也承认了狄仁杰的本事,将他调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也没查到啥,只是他熟悉兄弟的生活习惯,从王立德的房间里找到了几件衣服,有新有旧,他认为自家兄弟将这几件衣服收拾的蛮不寻常,可能有线索,便将这几件衣服都交给了狄仁杰。
至于案件中最可能存在线索的账册文书,当初汪文思第一时间已经封存,并在走的时候带去了京城。
狄仁杰便跟王元德说好,王元德回京城销假,顺便调查那些账册文书,他继续留在蓬莱,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虽然王元德出京,引来一些风言风语,但没有证据,自家亲兄弟死了,多悲伤几天也是人之常情,户部不会对王元德有啥处置。
送走王元德,狄仁杰将那几件衣服翻来覆去的查看,新衣服且不说,几件旧衣服看起来都穿了好几年,每件上面都有几个补丁。
突然,狄仁杰捡起了其中一件旧长袍,一个平时很难磨损的地方打了个补丁,狄仁杰抄起剪刀,吭哧吭哧将补丁剪开,果然,补丁的背面画了一根长长的金色禅杖!
这一定是王立德为防不测,给兄弟留下的线索!再联想到蓬莱地界,黄金走私一直很猖獗,狄仁杰自然想到,估计是王立德找到了走私的证据,就被人谋害了。
蓬莱算是个相当大的县城,人口众多,县城内外也有不少寺院。
往后的日子,狄仁杰逐一走访了这些寺院,并调阅了往年查访蓬莱黄金走私的卷宗,渐渐的,他有了一条思路。
既然是黄金走私,那就需要一个去向,有一份卷宗显示,曾经有个当地的县尉,查抄到了一批藏在马车横梁里面的黄金,据抓到的走私犯招供,这些黄金,他们是准备运送到京畿之地交割,根据提前制定的接头暗号接头。
那个县尉上报后,朝廷刑部按照暗号去抓人,一无所得。
从那之后,蓬莱当地的马车要出城,都会单独测量一下重量,断了这种偷运黄金的法子。
王立德画的“黄金禅杖”,估计就是蓬莱黄金走私集团现在采用的运送方式了。
凭借这个线索,再缴获一批走私黄金难度不大,但狄仁杰想要的是顺藤摸瓜,把京城的走私下家,也可能是真正的主使者给抓出来。
狄仁杰先是在蓬莱县中走访,得知有一间寺庙是极为出名的“禅杖制作商”,每个月都会制作数百根“檀木禅杖”,运送到各个虔诚的信徒那里。
一名大理寺的捕快装作是闻名而来,说自己是山西省的客商,想要在家乡建造一间寺院,要请上百名高僧,就想要买上一百根禅杖提前预备。
大生意啊,寺庙的主持满口应承,承诺尽快发货。
大理寺的捕快面露难色,说自家主人交代了,希望这个月就先弄上一批,多少不论。
寺庙的主持在大理寺捕快“加钱”后,再次同意了,表示可以先做五根檀木禅杖,并在大理寺捕快再次“加钱”后,同意了其随同销售车队一起出发的要求。
而另一头,狄仁杰快马送去京城的消息,也交给了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看完狄仁杰的报告,笑嘻嘻的同意了狄仁杰的安排。
半个月后,一队承载着沉重禅杖的马车,经过了洛阳城外。
夜间,马车队的营地里,有五辆马车,悄没声的离开了营地,驶入夜色之中。
五辆马车顺着一条小路,到了一处林子外面,一个人走下马车,“布谷布谷”的叫了两声,林子里面也传出了“嘎嘎,嘎嘎”的回响,好似是布谷鸟和鸭子在深夜里做地空对峙。
马车下来的人低声说了两句,并又“嘎嘎”了两声,林子里面也是“嘎嘎”了两声,这才走出来两三个人,近前聊了几句,总算确认了身份,招了招手,林子中也晃晃悠悠出来几辆马车。
正当两边人准备交割的时候,不远处一声暴喝:“大理寺办案!”随着喊声,远处响起了马蹄声,不大功夫,就将马车给团团围住。
搜查后,一边的马车上载着的,是实心木头禅杖,做工用料确实非常讲究,另一边马车上载着的,则是空心木头禅杖,里面是一根又一根圆柱形的金条!
一起多年的黄金走私案告破!
真相大白,原来蓬莱那边靠海,可以从海外走私进口低价黄金,当时某一任县令发现了这条财路,通过黄金打通了京城的关系,形成了一条海外-蓬莱-京城的黄金走私链条。
一开始是通过马车横梁运输,被破获后,就改成了更不引人注意的禅杖,为了避免出问题,这些人还真的雇佣了木刻大师,再加上他们不吝惜成本,整出来的“蓬莱禅杖”成了一时的名牌,反过来也是黄金走私的最好保护。
他们将黄金熔铸成圆柱型,藏到禅杖中,运送到京城外,更换成真正的实心禅杖,继续销售,换下来的空心禅杖则找僻静地方一把火烧掉,毁灭证据。
王立德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走私,打算深入摸查,却不小心被发觉,走私集团便通过漆工将王立德害死,还想要在事后模糊此事,没想到碰上了狄仁杰,最终事情彻底败露。
没错,第一波勘察王立德死讯的汪文思,也是黄金走私集团的一员!
大理寺还顺着这个链条,从刑部抓出来好几个官员,让大理寺卿好生扬眉吐气了一把,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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