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郴州日报-郴州新闻网
胡久孝
今年央视春晚上,一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感人肺腑,大家在感动于哈萨克牧羊人和养蜂女之间的凄美爱情故事时,也将视线聚焦到了不为外界熟知的西域小镇——可可托海。
但就是这个偏僻的小镇,几十年前却聚集了近四万人,说俄语的专家、教授、搞科研的、讲学的,只因为这里发现了一个超级大矿脉。
可可托海三号矿是伟晶岩脉矿坑,是世界上最大的矿坑,深200米,长250米,宽240米,边壁上的盘山道呈螺旋状,积水漫到矿坑腰部。
就是这个“坑”,将门捷耶夫化学元素周期表上原本没有的7种稀有元素填补了上去。
就是这个“坑”,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氢弹的发明提供了最重要的稀有金属。
就是这个“坑”,为中国第一艘核潜艇提供了钽、铌等稀有金属。
就是这个“坑”,发现过目前为止地球唯一的一块奇石:额尔齐斯石,现在还属于地球的未知元素。
在这一项项卓越的功勋背后,正是自然灾害时期,靠着两个馍馍、一碗糊糊的可可托海人,在这极寒之地,热火朝天、艰苦奋斗出来的功绩。这里埋葬着一代建设者的忠贞,埋葬着700多位建设者的忠骨,他们慷慨,奉献,忠诚,担当。
这其中,就有郴州嘉禾人胡久孝。他1961年来到可可托海工作,直到1980年,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
近日,记者采访了胡久孝的侄子胡文志,以及胡久孝生前的朋友同事,一同追忆胡久孝的奋斗往事。
无问西东,祖国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
1960年,胡久孝正在中南矿冶学院(中南大学的前身)读大四。
“当时我们俩的学校分别在岳麓山的东西两头,我翻过岳麓山去找久孝,在他送我回校的路上,我们在岳麓山顶望着湘江的滔滔江水聊天。交谈间,久孝得知我没有入党,他鼓励我积极向党组织靠拢。”说话的人名叫胡承远,是胡久孝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因为我的家庭成分不好,加上又学文科,在那个科技报国的年代很是让其他青年人看不起。”胡承远对此非常自卑,压根没有想过要入党的事情。
“知道我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不敢申请入党后,久孝对我说,不管在山的哪一头读书,不管是学文科还是理科,只要树立远大的理想目标,都可以为国家建设做贡献。”胡承远说,他不知此时读大四的胡久孝已是共产党员。
那是胡承远与胡久孝长大后的第一次深谈,也是最后一次。“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久孝,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工作了。”胡承远言语中略带遗憾地说。他们交谈后便在岳麓山上的爱晚亭分手,一个往西走,一个往东去,各奔前程。
1961年,胡久孝从中南矿冶学院毕业,在他泛黄的毕业日记本上,几个刚劲有力的字写着“祖国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
同年9月,“湖南伢子”胡久孝根据组织的安排,怀揣着满腔的热血,乘上了开往兰州的火车。
“当时久孝来到兰州转车,我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只穿了一条单裤,行李中也没有厚裤子。9月中旬的乌鲁木齐气温已经比较低了。”说话的人是胡志昌,是胡久孝的邻居。
胡志昌毕业后分配到兰州工作。“我那时候也刚参加工作不久,没有过多的积蓄,只能把自己一条半新的棉裤送给他。”胡志昌知道胡久孝家庭困难,没有钱买棉衣棉裤,所以还把自己的帽子送给了胡久孝御寒。
就这样胡久孝火车转汽车,历时5天,穿越戈壁,翻过雪山,不远千里来到了可可托海三号矿脉。
当时,胡久孝的家人不知道他在为国家做什么,更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当家人问他在哪个单位工作时,他只说:“我的工作单位需要保密。”
无畏艰险,在最需要的时刻挑大梁
早在1956年,可可托海三号矿脉就因国防建设的安全需要,隐身为“111矿”,鲜为外界所知,这里隐藏着共和国命运攸关的秘密。
可可托海三号矿脉是地质学者眼中的圣坑,里面有86种矿物共生,这些矿石给国家的核工业、航空航天事业和军事工业做过大贡献。
20世纪60年代,在我国偿还前苏联外债期间,可可托海矿区用前苏联急需的稀有矿产品抵偿了大量外债。那时,一吨稀有金属矿产品比几十吨甚至上百吨农产品价格都高。因此,可可托海矿区也被称为“功勋矿”。
可可托海三号矿脉的矿石既需要用来偿还外债,还承担着为我国国防建设提供稀有金属原料的重任。因此,中央向新疆有色局下发指令,要求矿区完善采选冶工艺,满足国防工业需求。
但是,“三号矿脉”因承担还外债的任务过度开采,开采的矿面已迫近零平面。如果继续开采,地下水流因水压和液位差的关系将超量涌入矿坑,开采面越深,涌入的地下水流越多,开采矿石成了一个大问题。
一边是满足国防工业需求的要求,一边是因过度开采带来的技术难题。
1977年,胡久孝(前排右一)带领的疏干队被评为“全国冶金系统100面红旗先进单位”
在这艰难的时刻,可可托海矿务局筹建了疏干排水队,从矿区现有的人员中抽调精干力量,组建了一套强有力的班子。胡久孝因在工作中政治过硬、技术也过硬,被选为疏干排水队的党支部书记,挑起了战难题的大梁。
治理地下水涌淹矿坑,是露天采矿所面临的普遍性难题。
面对没有先例可循、没有实际经验可借鉴、没有文献资料可查询的难题,胡久孝带领团队经过不断地探索与试验,摸索出了“深孔排水预先疏干”的方案。
“预先疏干”是把涌入矿体的地下水,预先拦截在半路,把水拦截至比矿体更深的地下裂隙构造层中,利用水往低处流的规律,使整个矿体处于无地下水涌入的状态。
“深孔排水预先疏干”方案的诞生开创了露天矿区预先疏干的先河,比较科学地解决了露天矿地下水涌淹的难题。
1977年,可可托海三号矿脉(一矿)疏干排水成功
不仅如此,该方案的投入运行还极大缩短了施工时间,原计划八年完成的工程四年便完成。该方案的应用成功,为全国同类矿山的排水疏干工程提供了系统的经验和技术。
1977年,胡久孝带领的疏干队被评为“全国冶金系统100面红旗先进单位”。
无惧牺牲,用行动践行誓言
“我们是全国冶金系统的一面红旗,但我们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居功自傲。要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以利再战,让我们这面红旗更红艳!”这是胡久孝最常对同事们说的话。
“他身材不高,说话带着轻微的湖南口音。我们队的人都很尊重他,他为人和蔼,但是原则性极强。”唐洪勤在回忆录里这样描述他曾经的同事胡久孝。
“久孝是我们的好书记、好班长,他总是以身作则,冲锋在前。我们的钻井设备重达十余吨,碰上队上车辆运输不过来时,他就带领大家把零部件拆下来人工搬运。”唐洪勤的回忆录中记录了许多胡久孝在工作中的细节。
在唐洪勤的回忆录中,记录了胡久孝受伤时的细节:“1980年12月2日,疏干工程建设接近尾声,疏干队需要在3号矿坑最低处打一口最终水文观察测水孔,本来此项工作是由钻机工人完成,但是为了尽快完成工作,久孝身先士卒主动参与安装工作。坑底气温已经低至-50摄氏度,在安装三角架钻塔时,在塔架支立过程中,由于气温过低致使塔架顶端主铀断裂,塔架倒塌,一根塔腿重重地砸向了胡久孝的前额……”
消息穿越千里,震惊了嘉禾县这个普通的家庭。
疏干队:右三中为胡久孝,右一为宁重华
“电报送来时我父亲正端着碗吃红薯,听到送报员说叔叔病危的那一刻,父亲整个人都在颤抖,碗一下就摔在地上。”胡久孝的侄子胡文志哽咽着说。
“当时我们只知道叔叔病危了,其他的情况一概不知。我父亲把家中唯一的猪卖了,还向邻居们借了钱才凑齐去可可托海的路费。”胡文志说着,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从郴州去往可可托海需要5天路程,等家人赶到时,收到的是噩耗。胡久孝牺牲了,一根塔腿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
牺牲时,胡久孝年仅43岁,他最小的孩子仅7岁。
“当年叔叔还回家过了春节,只是我们没有想到,那是家人与叔叔见的最后一面。直到现在,我们家人间也很少提起叔叔。春节,当电视机里传来《可可托海的牧羊人》这首歌时,别人家都是欢欢喜喜,只有我们家,每个人都望着电视抹泪。叔叔的离去是家人心中永远的痛。”胡文志说。
如今,在可可托海三号矿脉的矿坑附近开阔的广场上,立着一座雕有矿业工人浮雕的雕塑,雕塑背面镌刻着三号矿脉建设的辉煌历史。
雕塑纪念的,正是在国家国民经济最困难时期,像胡久孝一样为国奉献一生的人。他们战严寒、斗风雪、忍饥挨饿,用一颗忠于党、报效国家的赤诚之心,将一颗颗矿石挖出来、选出来、提炼出来,送到祖国国防最需要的地方。他们燃烧自己的生命,用汗水甚至鲜血去建设着可可托海。
他们的爱与风华,只问盛放,只问勇敢,只问理想,只问初心。
编辑:谢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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