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遥途拜师
1974年,刚读几天书,升学又卡壳了,仅管自己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和物理科代表,但还是没有被“贫下中农”推荐,“贫下中农”要推荐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们的子女上学,我又再次辍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眼泪水在眼眶里抱起打转转,好伤心哦!
问题严重的是:不当学生,就要下乡当农民。一家人商量了好久,最终决定,找个老师,学门手艺,远走高飞,逃避下乡。
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才联系上当地有名的木匠。老师姓庞,带了好多徒弟,在神农架干活路。盼了2个月,庞老师终于回信了,信中写到:“小王,你可以和幺老师来神农架,我是否收徒弟,来了看情况再说”。我心头想:学木匠还有点玄啰!
我特别给老师带了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衣,一条“金沙江”烟,两瓶“宜宾尖装”大曲酒,和幺老师一起启程了。
幺老师身材短粗,一脸落耳胡,是庞老师的幺兄弟,我就叫幺老师。一路上,幺老师尽冲壳子,如何如何抄社会…又如何如何跑江湖…..,只管打起甩手走在前面,我背着铺盖卷和幺老师的麻布口袋,汗水长流,还不断点头回应,要不时,递上一根烟,用洋火给幺老师点起。
“小王,麻布口袋不要整脱了哈”,幺老师经常提醒我。
麻布口袋尽装些开山儿(斧子)、抱子、戳子木匠工具,好几把重!真想丢了。
我们从隆昌赶火车到重庆,又从菜园坝赶到朝天门。
晚上,我们上船了,轮船东方红32号。
我背起麻布口袋和幺老师一起,随着拥挤的人流一直往前窜,顺着轮船旋梯往上爬,找位子。
“站到!爬啥子爬!几等仓哦!”,一个戴“红笼笼”(红袖章)的人吼我们。
“5等仓”,我赶紧回答。
“5等仓在下面,上面是3等仓!”,红笼笼极不耐烦地吼。我又扛起麻布口袋往下面钻,原来5等仓就是轮船的底舱。
我是第一次坐轮船。后来才晓得,坐“2、3等仓”要开证明。
一路顺江而下,先到巴东,又换小船到香溪,再从香溪赶长途班车到新山,第二天一早,班车沿着香溪的上游,行进在颠簸的盘山公路上,往神龙架林区进发。我从车窗一眼望出去,尽是悬崖陡壁,嗨呀!吓死娃儿他们妈!算了,闭起眼睛睡了。
“小王,拢了、拢了”,幺老师在喊我。
黄昏时刻,班车在公路边的一个木料场停靠了。我从坐位底下拿出铺盖卷和麻布口袋下车了。
一眼望去,四面群山,前面有座小桥,桥头旁边有座木屋,一条蜿蜒的公路和哗哗流淌的小溪,静静地躺在“夹皮沟”里;“哇…哇…”,不时从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一阵山风过来让我感到一丝丝凉意,当班车过桥一拐弯消失的一刹那,仿佛大山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小王”,幺老师在叫我。我这才发现走过来几个老乡,帮我拿行李,帮我扛麻布口袋,领着我朝木屋走去。
“这个大师兄”、“那个二师兄”,幺老师边走边介绍。个个五大三粗,胡子拉渣,看上去像梁山好汉。我拿出湖北的“菊花”牌香烟,恭恭敬敬一一打庄,心想哪个是老师呢?幺老师也不说一哈。
有一个人皮肤白净,面带斯文,手腕上戴了块旧的“上海牌”手表,不多言语,走在最后头。我猜想那个就是老师。
“老师,吃杆烟嘛!”,我试探地凑上前递上一根烟,赶紧用洋火给老师点起。“呵呵”,没说话只是笑。
木屋,是一间全部用木头建起来的大房间。一边是用木头钉起来的大铺,一边是师兄们的工作坊,木料、抱花儿乱七八糟到处都是。
“大家都过来”。戴手表的招呼大家坐到大铺上。
“小王,坐过来,我就是庞老师”。招呼我坐在他身边。
“庞老师,这是爸妈给你带来的东西”。我赶快拿出“的确良”,“金沙江”和两瓶“宜宾尖装”。
“小王,你背来的那个口袋呢?”,庞老师突然想起问。
“口袋在这里”,我赶快把麻布口袋提到老师面前。
庞老师打开麻袋拿出一把用布缠裹着的开山儿(斧子),“这个是你们师公用过的,我们的传家宝哦,现在拿给小王用”,庞老师把开山儿递给我。
我连忙接过来,一把涨满了铁锈的开山儿,刀口上还有几个大缺缺。心想,幸好没丢麻布口袋。
“我跟大家说一哈,本来嘛大家都晓得,我不想再收徒弟了, 今天嘛,我看和小王有缘份,就最后一个收小王做徒弟,人家说是关门弟子!以后小王就是幺徒弟哈,呵呵..”。庞老师庄严地宣布。
“拿个碗来,把酒倒起!”, 庞老师喊一声。
“小王,快点跪倒、跪倒、跪倒跟老师敬酒”。大师兄在旁边提醒我。
我跪起恭恭敬敬地跟老师敬了酒。
“哗”,幺老师拿个草帽往里倒了一堆干胡豆。
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喝酒最多的,喝醉了。
转图很像当时环境,桥的旁边就是木
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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