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动国民党高层的妇女绑架案背后,是一个女人不屈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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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动国民党高层的妇女绑架案背后,是一个女人不屈的抗争

话说1947年的时候,上海的《海潮周报》报道了这样一桩拐卖案:江苏溧阳县有位少女,名叫包秀珍,自幼家境贫苦。

1939年,溧阳县被日寇占领,正当包秀珍为生计发愁时,有个的邻居大姐说可以帮她谋一份帮佣的工作,管吃管住、还有工钱可以拿。对于当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包秀珍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啊,很快,包秀珍就跟着邻居大姐的弟弟去见“雇主”了。

结果您猜怎么着?这缺德冒烟的邻居大姐其实早和弟弟串通好了,俩人以做工的名义将包秀珍骗到芜湖后,竟然将她卖给了日军做雏妓,拿了三百块的好处费后就溜之大吉了!

可怜的包秀珍在日军那里受尽了虐待拷打的酷刑,大概一年后,她又被转卖给浦口的一家旅社,再后来,旅社又把她卖给天津的一家妓院,受尽了苦痛折磨。

直到多年之后,包秀珍才遇见一个心肠好点的嫖客出钱帮她赎身。包秀珍返回家乡后,邻居姐弟俩早已不知所踪。

也是天道好轮回,又过了几年,包秀珍有天走在街上,竟一头撞见那个拐卖她的邻居大姐,这才将她扭送到警局。

而在这个年代,像包秀珍这样的案子可太多了,受害者可不止有她这样的贫家少女,就算是富户家的小姐、夫人,走在道儿上一样不安全,这背后又有哪些让人大跌眼镜的故事呢?

借纳妾之名 行风流之事

民国时期社会动荡、统治混乱,人贩子这种见不得光的行业也跟着猖獗起来。据说,民国是咱们国家历史上妓女最多的时期,解放前光上海一条街上,就能站700多名妓女。而这些女子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被欺骗拐卖而来。

可以说,拐卖案在民国都不算新闻了,可咱们今天要聊的这起案子,却惊动了时任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宋子文亲派第三战区长官顾祝同营救,这是怎么回事呢?

故事还得从1912年的常熟聊起。那一年,常熟一个姓费的人家添了个小女儿,家里给她取名叫费宝树。宝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长姐名叫宝敏,二姐名叫宝琪。

费宝树的父亲在光绪年间做过知县,早年间家里不说大富大贵吧,至少衣食不愁。可惜好景不长,父亲在四十多岁那年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女儿生活。

在那个年代,一个小家庭失去男丁,财产很容易被亲戚惦记上,当时还有个专有名词形容这种情况,叫“吃绝户”。费宝树家也没能幸免,三姐妹和母亲不仅经常被家族里那些缺德亲戚欺负,遗产也被一点点蚕食干净。

唯一称得上“幸运”一点的是:费宝树的长姐宝敏早在父亲在世时就被许配了人家,夫家是当地的望族。等大姐成年,便匆匆忙忙嫁到夫家,这才有钱奉养母亲,还让两个妹妹进学堂读了书。俩妹妹也挺争气,宝琪在常熟读完中学,又考上了上海的学校,将妹妹宝树也接到了上海读书。

费宝树

也就是在上海,费宝树结识了一位叫孙伯绳的有钱男人。关于这两位的相识,有种说法是,费宝树走在大马路上,恰逢孙伯绳乘着轿子路过,一瞥之下,孙伯绳就对美丽清纯的费宝树动了心,立刻决定追求她。

这看上去挺有电视剧里一见钟情的浪漫感的,可我要跟您说一下这俩人的年纪,这“浪漫感”可能就要大打折扣了——费宝树当年17岁,还是一中学生,而孙伯绳当年31岁。

年纪悬殊倒也罢了,可孙伯绳这家伙是有夫人的啊!女方名叫朱庆琼。

孙伯绳一番花言巧语,追到涉世未深的费宝树之后,立即就要跟朱庆琼离婚,甚至为了结束婚姻,不惜把女方告上法庭,列举了老婆的种种“罪状”,说她常常找借口在外面瞎跑,乱花自己的钱,又说她辱骂公公婆婆,总之一句话,我跟这女人一天都过不下去了,离,必须离!

孙伯绳

朱庆琼可不是傻子,孙伯绳那点小心思她清楚得很,在法庭上,朱女士坦言,孙伯绳的所有理由都不成立,他离婚全是为了一个费姓女子。甚至为了这事,丈夫专门给她做了一个局,最开始,丈夫声称自己要纳妾,让朱庆琼去做媒。娘家姑母听说之后,建议朱庆琼置之不理。结果孙伯绳还来了脾气,质问朱庆琼是和姑母过日子、还是和他过日子?结果您猜怎么着,费姓女子一过门,孙伯绳立刻蹦着高的要离婚,甚至一路把官司打到法院。

而关于财产分配的问题,朱庆琼希望能分十万块,并提出女方的凤冠霞帔、首饰这些贵重物品全都在孙伯绳那里,希望他能够归还。孙伯绳那边呢,则坚持只能给六千五百块,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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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得流油 难掩不正家风

当时十万块绝对是一笔巨款。但以孙伯绳的家境,女方离婚要求十万块并不过分。他家是怎么个情况呢?

孙家的起家要从孙伯绳的祖父孙竹堂那辈说起。

孙竹堂是会稽人士,因为家里吃不上饭,12岁就进城给人家当书童,主人是一个县衙的师爷。这师爷看中孙竹堂聪明伶俐,不仅亲自教他读书,还把自己当师爷那套看家本事传给了他。

孙竹堂本人也争气,成年后跟着曾国藩入湘军,又投了荣禄,得到过慈禧太后的赏赐,做了几年天津海关道,这个官在当时可是鼎鼎大名的肥缺,号称“夜入十万两”。就是孙竹堂每天晚上睡觉、什么都不干的时候,也能有十万两银子进账。

做了几年之后,实现了财富自由的孙竹堂索性告老还乡,在常熟买房置地,安居下来。后来还跑到上海、苏州、天津、青岛等地买房子、开钱庄。

当时的孙竹堂有钱到什么程度呢?据说他在上海的某个外资银行存了30万定期,时间一长,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可惜孙竹堂虽然富得流油,子孙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他的俩儿子游手好闲,没钱花了,合伙诈骗老爹。孙竹堂发现后大怒,要将哥俩扭送官府,哥俩一合计,居然想出了这么一招——由小儿子孙直斋、也就是孙伯绳的父亲带着空的灵柩回乡,对父亲说哥哥已经服毒自杀,最终骗得了父亲的原谅。

多年后孙竹堂去世,孙直斋拿到了父亲的所有财产,这才跑到上海去把哥哥接回来,顺带接回一个他哥在上海新娶的姨太太。

孙直斋的嫂子见此情形,震惊不已,她一直以为丈夫是真的死了,所以在灵柩抬回家的时候,还一头撞在棺椁上,好在因为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命,可她还是执意搬到庵堂去住,一心想当清心寡欲的尼姑。

而弟弟孙直斋本人呢,也是个花花公子,一连娶了五房姨太太,他的五姨太是会乐里、也就是上海高级妓院出身,后来跟一个汽车司机私奔了。孙直斋还找人去劝,说什么只要五姨太肯回头,以后“恪守妇道”,自己可以既往不咎。

而这位五姨太的回答,颇有点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里雪姨的风范,人家五姨太说了:“你回去告诉孙某人,我不要他的什么原谅,他也没资格原谅我。你叫他自己想想,他这半世玩过多少女人,光进门的姨太太就讨了五个,还有嘴来说原谅我!”

有这种“家学渊源”,作为儿子的孙伯绳对原配朱庆琼表现出的种种冷血无情也就不奇怪了。后来,孙伯绳成功和朱庆琼离婚,与费宝树正式结成夫妻。可以说,他们这段婚姻,是从一场官司开始的。

撕破渣男面具 毅然离婚

与费宝树婚后不久,孙伯绳花花公子的本性就暴露出来。因为纳妾的事又上了一回法庭。怎么回事呢?

结婚时的费宝树

原来,孙伯绳纳了一房小妾,名叫吴芷英,可没多久,孙伯绳瞧见了芷英的妹妹媚英,又对小姨子起了不轨之心。后来,媚英怀了身孕,生下了一个男孩,姐妹俩的父亲得知此事,气得七窍生烟,和孙伯绳打起了官司,告他“逼奸幼女”。

然而法庭上,孙伯绳却振振有词,说媚英生了男孩之后,他送了红鸡蛋给两姐妹的母亲吴蔡氏,吴蔡氏吃得津津有味,这不就等于承认了二人的婚姻了吗?所以他孙某人和吴媚英的事根本不是什么“逼奸幼女”,而是正常纳妾。最终,孙伯绳被无罪释放。

这还不算,孙伯绳还把漂亮女人的照片藏在自己书桌抽屉里。有一回被他的三女儿看见了,小女孩天真烂漫,还问自己的大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谁?”

大姐此时已经懂事,流着泪说:“这哪里是漂亮女人,和我们的母亲比真的太丑了。扔出去,我真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害臊。”

对于这种丈夫,此时的费宝树作何反应呢?她先是忍耐,一个接一个替孙伯绳生育孩子,十二年间,她一口气生了一男五女。

然而这种忍让付出完全打动不了孙伯绳这种二世祖,反而使他变本加厉地背叛,甚至发展到最后,孙伯绳开始对费宝树拳脚相加。

被打得伤痕累累后,费宝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沾上孙伯绳这种男人,要是不想下半辈子都活在泥沼里,就只有跟他一刀两断。终于,在这段无望的婚姻中蹉跎了十几年的费宝树勇敢走上了法庭,当着众人的面亮出自己手臂上的累累伤痕。

而面对妻子的血泪控诉,孙伯绳又祭出了一贯的法宝——泼脏水。他不提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只是坚称费宝树压根不是他老婆,只不过是个小妾。然而此时的费宝树已彻底看清孙伯绳的为人,不再理会他那套东拉西扯的狡辩,坚决与他离了婚。

出于时代的局限性,所有孩子的抚养权全归了孙伯绳,费宝树只分到了一处房产用来安身。离婚后不久,孙伯绳就与一位舞女同居,又生下两个女儿。

而费宝树这边,日子也不算好过,当时的上海被日伪政权控制,费宝树孑然一身,又没有什么糊口的一技之长。思前想后,她决定前往重庆,投奔二姐宝琪。

此时的费宝琪嫁给了重庆一位官员,那人与宋子文关系不错,被提拔到财政部任职,所以南京政府撤退的时候,费宝琪一家也跟着到了重庆。

费宝琪

费宝树想去投奔姐姐,计划是好的,然而想要执行却千难万难。此时抗战的烽火燃遍全国,从上海往重庆走,中间要经过沦陷区、游击区和各种土匪盘踞的山头,一个弱女子想要平安到达,谈何容易?

正逢乱世 又遭拐卖

今天的朋友们可能只听说过民国时期治安混乱,至于怎么个乱法,并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我您讲个事——

1933年初,大军阀刘文辉做四川省主席,有一天他招待客人吃饭,刘文辉的副官带着几个卫兵在门口把守。这种干站着的活一般都很无聊,所以刘文辉的副官琢磨了一下,决定趁领导吃饭这两三个小时,出去做一下副业。

您猜他会去干什么?说出来您可能都不信,这副官叫上俩卫兵,开着刘文辉的专车,出去绑票去了!虽然后来因为绑票对象反抗得太过厉害,这副官没有得逞,还被抓了个现行,但刘文辉也没有重处这副官,关了几天就把人放了,可见这种事情在民国时已是司空见惯。

您说说,就这种治安状况,费宝树当年敢一个人去重庆吗?

正在她为这事烦恼之际,一个姓盛的女士出现了,声称自己也要前往重庆,正好可以和费宝树结伴同行,那敢情好啊,费宝树很快打点好行囊,和盛女士上了路。

这段西行之路比费宝树想象的要艰难很多,二人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从上海走到了安徽界首,就是今天的安徽省阜阳市一代,离重庆还有一千两百多公里。

此时,二人的盘缠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加上下雨天道路泥泞,费宝树和盛女士只能在一个小客栈歇脚。

人在异地,凄风苦雨,本来就够让人发愁,结果费宝树一早醒来,还发现盛女士人不见了!再一清点行李,嘿!和盛女士一起失踪的,还有费宝树随身携带的一点珠宝首饰。

费宝树

此时的费宝树已经感觉事情不妙,忙跑去找客栈老板打听。结果嘛相信您也能猜到,客栈老板还算有点良心,他告诉费宝树,盛女士在昨天夜里已经悄悄离开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盛女士临走之前,还把费宝树给卖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原来盛女士带她住下之后,就在等候人贩子接头。直到昨天,盛女士和人贩子谈好了价格,便将费宝树卖给了当地一户土豪做妾,接亲的人今天就该到了。

费宝树听闻这个消息,简直如同五雷轰顶。但事已经发生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费宝树打听到附近有一家电报馆,立即开始了自救:她迅速写了一封向二姐求援的电报,央求老板替她寄出,并且许诺将来一定重谢这位好心人。

挣脱泥沼 解放自我

在费宝树的恳求下,客栈老板最终答应了她的要求。

费宝琪接到妹妹的求救电报后,立即把这事告知了丈夫。咱们前面也说到过,费宝琪嫁的这位先生和宋子文关系很好,宋子文接到求援,又急电第三战区长官顾祝同,于是,在土豪的轿子即将把费宝树抢回家的当口,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开到了镇上,终于赶在姑娘落入虎口前将人接走。

费宝琪丈夫陈长桐

费宝树和姐姐团聚后,在重庆安顿下来,一直到抗战结束后才又回到上海。

那位把费宝树卖掉的盛女士听说此事,居然还舔着脸跑到费家一通的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种种“不得已”之处,乞求费宝树原谅。脸皮之厚,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又过了几年,费宝树前往香港。她自力更生,用手工编织的技艺养活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开起了一家服装饰品店。并逐步将几个女儿接到了香港生活。

自食其力自然是辛苦的,三女儿树莹就回忆说,她到香港之后,发现母亲的头发比记忆中稀疏不少,眼角也出现了鱼尾纹,这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是穿着刺绣旗袍的母亲完全不同。

三女儿孙树莹

然而,费宝树却凭借双手让自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还让几个女儿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甚至听说内地的前夫被抄家后,费宝树还让女儿每月寄钱回去,不仅养活了自己亲生的孩子,还养活了孙伯绳与歌女生的那两个女儿。曾经苛待费宝树的孙家,如今却靠着她的善良得以生活,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遥想在那之前几十年的1935年3月8日,著名影星阮玲玉自杀了。不久后,就有好几位女性效法这名著名影星,以自我了断的方式结束生命。于是,费宝琪在《新社会》杂志上刊发了一篇题为《自杀不是女性苦闷解决的办法》的文章,文中说“有这样自杀的勇气,我们为什么不去求自身的解放?”

而若干年后,她的妹妹费宝树,的确将在旧家庭受到的压迫、屈辱化作了勇气,与过往的不堪决裂,凭借自己的努力将崭新的人生拥抱入怀。

直到今天,我们仍可以用这段百年前的故事自勉:无论身陷何种泥沼,无论生出了多灰暗的念头,都请保留寻求自身解放的勇气。毕竟,连旧社会的女性都能在脱出樊笼后闯下自己的一片天,何况如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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