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从渡过长江之后,广招贤才,收用了大量的文人。这些文臣谋士替他想了好多点子,终成大业。建国之后,百业待兴。所有朝仪、军卫、户籍、学校等制度规章又都是出于文人之手。这使得朱元璋越发看重文人,以为治国非文人不可。所以朱元璋对他们非常器重,封官加爵。
这使得百战功高的淮西集团的公侯们很不服气。这天下是他们武将出生入死,流血牺牲打下来的,却让这班瘟书生来当家,他们怎能甘心。所以,他们多次向皇帝诉说,可是朱元璋都不理会,就跟没听见似的。
于是,公侯们聚到一起商量出了一个主意。 ·
原来,朱元璋有个毛病,非常喜欢别人的奉承。所以,逢年过节、皇帝生日以及皇家有喜庆的日子,所有朝廷和地方的官员都要向皇帝上表笺,颂扬洪武皇帝的功德。这种做法慢慢成了习惯,变成了一种常规。表笺上的文词多是陈词滥调的老一套。可是朱元璋却很喜欢读。如果让他发现了谁有贾谊、司马相如那样的才华,谁就官运亨通,要升官发财了。
那些马上英雄们对这此耍笔杆子的有一百个不佩服,这一天又找朱元璋来告文人的状。朱元璋在御座上显得有些不耐烦,但眼前这些人都是当年跟随他起义造反的铁哥们,保他做了明朝开国大皇帝,他不好向他们发火,便耐心地说:
“常言不是说乱世用武,世治宜文吗?这里道出了一条真理:马上可以得天下,却不能治天下。要治理天下是非文人不可的。你们只从个人私利考虑,怎么会理解我的眼光呢?”
这次朱元璋的这个理论没有难住这些公侯们,有人站出来说:“你说得对。不过文人也不能过于相信,否则是会上当的。文化人多数都好背后毁谤人。常言不是说有当面之誉,就有背后之毁吗?他们骂人的方法可高明呢!例如张士诚,一辈子宠待文人,给他们造好宅第,发高薪水,请这些人来家,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简直把他们捧上了天。可这些文人不但不感恩于他,还照样瞧不起他,变着法来骂他。”
这一番话立刻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赶紧追问一句:“这话从何讲起?”
那人知道朱元璋上钩了,抓住了他的心理,便放缓了语气说:“张士诚原来叫张九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做了王爷后,这个名叫不出口了,便要起个官名。这些文化人替他起名叫士诚。”
朱元璋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好啊,这名字不错嘛!”
那人说:“不然。他上大当了!《孟子》书上分明写得清楚:‘土诚,小人也。’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那班文化人欺张士诚是老粗,拿他取笑。他哪里懂得,给人叫了半辈子小人,到死还蒙在鼓里,真是可怜。”
朱元璋一时无话可说了,想到自己出身低贱,是个穷放牛的,虽然造反得了天下,可是至今仍然有不少土豪文人对红巾军抱有深刻仇恨,对新朝也抱着抗拒态度。谁能保证他们不像愚弄张士诚一样愚弄自己呢?这时,他想起了贵溪的儒士夏伯启叔侄,对红巾军怀有刻骨的仇恨,对我朱皇帝也怀有深刻的憎恨,拒绝与明朝合作,斩断手指,立誓不作官,逮到京师来,当面还骂我红寇。想到这时,朱元璋心头的疑虑立时增加了许多。
他亲自到书房查阅《孟子》一书,要证实一下刚才听来的话是否属实。果然不假,他从《孟子》书中找到了这句话。不过,原话的意思是:“士,诚小人也。”因为古书没有标点,朱元璋的文化水平只能理解为“士诚,小人也。”他确信无疑了。
从此,他的疑心越来越重,学会了挑剔文字,注意臣下所上的表笺,只从坏处琢磨。果然有许多地方有“和尚贼盗”,这话都像是存心在骂他。他越疑心就越像是这样。有的成语经他转弯抹角一揣摩,好像也在挖苦他。于是,越想越气,一怒之下,抓来这些写文章的人,全部杀掉,方解心头之气。
德安府训导吴某人为本府写了《贺立太孙表》,其中有这样两句话:“天下有盗,望拜青门。”这两句话又勾起了朱元璋的疑心病,他想,“有道”是说“有盗”;“青门”当然是和尚庙了。这分明是笑我出身贫贼,造反当强盗,夺得天下。不杀还留着干什么?一个杀字,地下又多了一个冤鬼。
这样的案例举不胜举。你想从洪武十七年到二十九年,前后达十三年之久,朱元璋用严刑重罚杀了十几万人。只要是他心目中的敌人,没有放过一个。他用流血的手段进行了长期的内部清洗工作,贯彻“以猛治国”的方针,巩固了他朱家王朝的统治。
朱元璋改革了政体,取消了丞相。国家政务不论巨细,他都亲自手批;全国各地送来的奏章每天多到三、四百件,他都要件件批复,还要对六部府院发指示、下命令。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办公,一直到深夜还不能休息,要在灯下伏案继续工作。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他天天如此。他在位三十一年,年年如此。
工作的份量太繁重了,朱元璋早年过的是缺衣少食的穷苦日子;中年在军队里,也是在战火纷飞,白刃厮杀的戎马生活中度过的;四十岁以后,把全部精力治理朝政,过份的紧张和劳累使他五十岁以后,体力便持不住了,害了心脏病。并且时常发高烧,作恶梦,情绪暴躁。
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的大儿子——皇太子朱标病死。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先他而去,这使这位六十五岁的老皇帝受到严重的打击,身体一天天软弱下去,头发胡子全变白了。
皇太子死后,立允蚊为皇太孙。皇太孙性格宽厚柔弱,朱元璋担心他调度不了诸大臣,便又一次斩除荆棘,将傅友德、冯胜这几位仅存的元勋宿将也给杀光了。
朱元璋为朱家王朝,费尽了心机,呕心沥血,终于在洪武三十—年(1368),五月间病倒了,躺了三十天,离开了他开创的皇朝宝座,葬于南京城外钟山之下,终年七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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