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安赫利诺的眼眸的是，宾夕法尼亚大道上日落的余晖。此时此刻，国家衰败的气息笼罩着整个街道。远征军在此聚集已经有数月。下午六时，他们排着队领取一位好心的面包房大叔带来的面包。而此时唯一可以值得庆幸的是，白日里的酷热将会随着夜晚的降临渐渐散去。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刚刚领到的面包，身上穿着还是那件已经褪色的军装，这件军装早已破旧不堪，上面有不少的补丁。如今他觉得自己活的不如一条狗，说他们为退伍远征军，更不如说他们是流浪汉。一群被这个国家和社会抛弃的流浪汉。
华盛顿惨案
从1929年开始，美国便进入了大萧条时期。那年秋天，股票市场的价格跌到了历史最低点，随之而来的是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危机。现在这个国家正在发生的一切，对所有人而言，确切一点说应该是从一战战场回来的，退伍老兵们没有意料的生活。他们出生入死，用生命捍卫的国家，竟然在战后日复一日的衰落。那年开始的几年间，大概有200万美国人到处流浪。三年之后的夏天，就在1932年的6月，他终于决定跟随着"一战"退伍军人来到了华盛顿特区。他们想要仅仅是得到属于他们的一份"退伍军人补偿金"。大概有25000多名的退伍远征军在此汇集。宾夕法尼亚大道上是他们衣衫褴褛的背影。
胡佛
抗议者冲击国会
抗议者示威
抗议者示威
安赫利诺的记忆又回到了14年前，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场。在地球的另一端-法国，阿尔贡森林里的那场战役是他此生再也无法忘记的记忆。
他们作为远征军跟随潘兴总司令一起来到了一战欧洲战场，1918年9月26日美法联军发动了默兹-阿尔贡攻势。这是美军在一战中投入兵力最多的战役，使用了120万人。
美国一战远征军
美国决定发动强大的正面进攻，以求突破德军的严密防线。计划将主要突击点选在法国默兹河与阿尔贡森林西部边缘之间宽约二十英里的地带，同时调动了三个军的兵力。每个军都以两个师作为攻击部队，另外的一个师作预备队。
天亮之前，他们就要向德军发起第一次进攻。在美军军营里，除了原处炮弹爆炸的声音之外，还有起伏的鼾声。
安赫利诺是巴顿将军的传令兵。他负责跟随在巴顿将军身边，传递他的每一道命令。
黑暗中，他听到喃喃的碎语。他扭过头，看到坦克机械师查理正在默念圣经。“那美好的仗我已打完了，当行的路我已行尽了，应守的道我也已守住了。”—《新约·提摩太后书》
“战争胜利后，你准备干啥？安赫利诺！”
查理似乎注意到了安赫利诺没有入睡，对他说道。
“我回家后，我要提上一瓶上好的酒，和我父亲坐在一起，然后告诉他：嗨，老头子，你知道吗？你有个伟大的儿子，他可是赢了世界大战。打败了德国佬！”
“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那个该死的倔老头，命硬的狠”
这是发起冲锋的前一夜，军营里的美国大兵们并没有很快的进入梦乡，各自怀着心事聊着一些家乡的话题。
进攻比他们想象中来的要早。凌晨两点部队便开始集结。
远处炮火的光亮若隐若现，照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慌张还有愤怒以及一点点的恐惧交织在他们心里。此刻他们只想快点赢得战争，离开这该死的欧洲战场，回到自己的家园。在安赫利诺的眼里，巴顿将军是一名勇敢的将军，他组建训练了美国第一个坦克旅。在今日，将会有109辆坦克参加这场战役。几个小时以后，他就要跟随着巴顿将军，协调整个坦克部队去摧毁德军的防线。而机械师查理将会在出问题的坦克边来回穿梭，让这些战争怪物重返战场。
凌晨4时25分，即在75毫米大炮轰击三小时之后开始。炮击开始时，是那样地密集和震耳欲聋，使他感到他不在炮弹落下的那边，真要谢天谢地。 巴顿下令出击。他的旅分两个纵队向攻击发起地点前进，但是首次的进攻并没有奏效。很快，天色已经明亮起来。坦克旅仍在艰难的向前推进着。
安赫利诺和巴顿跟在五辆坦克后面，很快就有五辆坦克通过了德军的一个机枪阵地。但是前面，他们却碰上约三百名害怕得要命的士兵，他们正俯伏在一个处于密集火力的小山坡之下，动弹不得。
机枪火力汇聚成一张网从山上铺下来。没有留给美军一步向前的机会。
“该死的”巴顿西斯底里的喊道“你们等在这里干嘛？等死吗？”
在巴顿看来，步兵必须紧跟在坦克之后，以便充分利用突破口。“谁是指挥官，给我站出来”巴顿大喊，这群士兵十分混乱，以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或许他们的长官已经死去。安赫利诺这样想着。于是，巴顿将军自己指挥起来，高声喊道：“跟我来！”
其他士兵们一动不动。安赫利诺站了出来，另外还有查理和几名坦克机械师也站了出来。面对固若金汤的德军，这六个人组成了一个小队。巴顿对他们喊道：“好，弟兄们，我们走！”
巴顿冒着枪林弹雨带头往前冲去。
“真是一个不要命的”安赫利诺暗骂一声跟着跑了上去。还没有跑两步，他扭过头发现查理已经躺在了他身后五米出的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有血流了出来。另外三个士兵已被打死，第四个已负了伤，躲着一棵树后面喘着气。
马上就要到德军的防线了，只剩三十码。忽然安赫利诺听见一声巨响，一股热浪将他掀翻在地。他的耳朵只剩下轰鸣声，该死的，一颗炮弹在他前面爆炸了。把他掀倒在一个弹坑里。巴顿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在弹坑里。安赫利诺爬起来跳进坑里。眼前的景象让他手无足措。巴顿受伤的肋部血流不止，如他后来所说，伤口几平有茶杯那么大。安赫利诺慌忙扯下衣服上的布，设法把血止住了，上天保佑。止住血之后，他用手在胸前画着十字，然后等待医生到来。
后来医生到来，巴顿将军被送到了后方医院治疗。
几日后，美军第一集团军又重新发动了攻势，终于突破了德军的防线。1918年11月11日德军宣布投降。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同盟国的失败而告终。
回到美国。巴顿将军在表彰仪式上亲自将十字勋章授予了安赫利诺。那个曾经救过他的命的传令兵。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一个面包对于已经迈入中老年的安赫利诺来说显然是不能吃饱的。但是那又怎样，能有一个面包吃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一天的游行结束了，他还得跟随着大部队回到公园里搭建起的帐篷里面。那是这些时日来，他们居住的地方。其实就是用破木板和报纸糊起来的一个简易的屋子。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今天又会炎热无比。中午，一场骚乱打乱着焦灼的人群。远征军和警察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他们一看见警察就开始扔碎砖头，木棍。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安赫利诺吓了一跳，这个声音他是十几年起不断的耳边响起。他不相信，今天，他保卫过的国家对他们拿起了枪。人群开始慌乱，听说有人已经受伤，倒在了华盛顿特区的大街上。
远征军老兵与警察冲突
冲突短暂的停了下来，他们并不知道，白宫发布公告。胡佛总统宣布启用军队，去镇压他们。巴顿少校率领着第三骑兵团还有两个步兵团和一个工兵团从宾夕法尼亚大道走来。他们后面跟着的是六辆坦克。
没有任何人意料到这是一场屠杀的开始，而麦克阿瑟将军决定启用了3000枚催泪弹。在这个国家看来，他们是扰乱着国家秩序的暴民，而非带给过这个国家无限荣耀的远征军。昔日的辉煌瞬间湮没在沉闷的枪声中。
爆炸声响了起来，顷刻间，空气被大面积的污染，围观群众迅速逃离。军刀泛着白光挥舞而下。
受到袭击的远征军匆忙撤退，妇女带着孩子，丈夫拖着破旧的手提箱，在他们撤退的途中不断的遭受到催泪弹的袭击。没人在乎受伤的是孩子还是妇女。
河边远征军的阵营一片混乱，包装箱，水果箱麻袋报纸一地残骸。袭击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夜里又是新一轮的催泪弹。晚上十点，阵营里的棚舍帐篷被全部点燃。
晚上十一点十五分，巴顿少校进行了最后一次的破坏性袭击。很不幸，安赫利诺在营地里被骑兵发现。他被骑兵捆绑起来拖走。那一晚，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拖往何处，他想仰望一下此刻华盛顿的星空，看到的确实还未散去，催泪弹留下的烟雾。
后续：几个月后，罗斯福以57.4% 对39.7%的压倒性胜利当选为32届总统。新闻界评论“镇压退伍金进军事件”是给胡佛的“致命一击”，彻底封死了他的连任路。被警察开枪打死的退役军人最后被政府埋葬于阿灵顿国家陵园，给与阵亡军人的荣誉。
罗斯福
1933年3月远征军又陆续返回华盛顿，示威游行又开始了。到了5月份，已有3千人住在帐篷里。罗期福总统刚推行新政，他下令陆军将功补过，在华盛顿外围的一处旧军营里设立住所，让老兵住进去。第一夫人亲自前往营地视察，还和老兵们问寒嘘暖，共唱圣歌。罗斯福总统在1944年6月22号签署生效的美国军人权益法案。根据这项法案，军人在退役后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从而促使几百万退伍军人成为中产阶级，使美国受过教育的中产阶级人数大增加，在经济上，政治上和社会上，改变了美国的社会结构，导致美国社会更加稳定。
标签： 短篇历史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