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帝,明成祖朱棣的一生富有极大的争议。一方面,南征北战,五征蒙古,六下西洋,疏通运河,整修大典,迁都北京,万国来朝;另一方面,靖难之役从侄子手里夺得皇位,滥杀大臣,残害宫女,劳民伤财,即位以来一直活在恐惧之中......
清晨的大街上,萧萧瑟瑟,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天气灰蒙蒙的,只能听见树叶落在地上吱吱的声音,看见太阳光里漂浮的尘土的颗粒。今年的冬天依旧是非常的寒冷,北风呼呼的吹,吹来的都是干燥的空气,就像一把钢刀在人脸上划过。大街上早早起来的商贩都是穿着厚厚的棉衣,缩着脖子,快速的摆弄着摊位。这时突然一匹快马打破了宁静,马上一人身穿豹头盔甲,头戴鱼鳞头盔,铠甲为深灰色皮革,并用麻线相连,铠甲中间有个大大的护心镜。背后背着一个一个圆圆的卷筒,并盖以苏州制造局产的上好的防水丝绸,肩上插了一枚小小的黄旗,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令”字,背面写着“八百里加急”。这名校尉面目憔悴,脸色昏暗,嘴唇微微发紫,手脚已经有些僵硬,但这丝毫没有影响马匹的速度。这匹大红枣马满身大汗,喘着大气,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吐出的热气在空气中久久 不能散去,疾驰的从商贩中通过,商贩们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计向道路两侧跑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燕王府,王府的守门卫士远远地就接了过去。只见马上的这名校尉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下掉进了王府卫士的怀里,双目发白,嘴唇微微颤抖,不断露出白沫,却不能说出只言片语,只是一只手不断得指着背后的卷筒,然后又昏死过去,不省人事。卫士连忙在他脸上拍打,不停呼唤他起来,却也没有任何反应,将手指放在他的人中,呼吸还算平稳顺畅,就将他交给了另外一个守门卫士,拿了卷筒去找王府胡管家。
胡管家正在自己的房间吃早饭。卫士急匆匆的将卷筒递到胡管家手里,胡管家一看卷筒蜡封上的“钦”字,先是一惊,然后马上放下手里的碗筷,径直去找王爷了。
这时的燕王刚洗漱完毕,正在跟王妃徐氏商议今秋入京朝见皇上礼仪一事。两人正有说有笑,忽然胡管家自外面大喊,“王爷,有京城紧急公文”,燕王笑着回复“赶紧拿进来”,胡管家赶紧拿进来双手递给了燕王,并退了出去。燕王拿到卷筒后,微微一颤,心想朝廷只有遇见重大事件才会使用这种包装的卷筒,他首先检查了密封是否完整,蜡封是否被破坏过,确认完整后,快速打开了卷筒,取出了里面的公文并看了起来,只见燕王脸色越来越凝重,接下来手指不停颤抖,最后竟然眼含泪水,读完后竟然失声痛哭起来。一旁的徐王妃赶紧过来扶着燕王的背部上下抚慰,并问个究竟,燕王只是不停地痛哭,半天嘴角里说出了四个字:“我爹去了”。王妃“啊”的一声,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木棍使劲打了一下,眼前天昏地暗,一片苍白,喉咙不停作痛,竟然一下失去了直觉,直接晕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左右的丫鬟赶紧不停呼唤,掐了一下人中,才慢慢醒来,赶紧就扶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这才慢慢缓过了神。
话说这一年是西元1399年,也就是洪武三十一年,这一年英明神武的乞丐皇上明太祖朱元璋驾崩了。朱元璋不仅是皇帝中的奇葩,而且还是开国皇帝中的奇葩,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做过和尚,讨过饭,最后进入红巾军,经过18年的努力,终于坐上了皇上,建立了明朝。在中国历史上,这也是头一个。但凡是以前以后的开国皇帝,自己和自己的祖上在起事之前,已经是非富即贵了。就是汉高祖刘邦,人家起事之前好歹也是一个亭长,相当于现在的乡长,所以朱皇帝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因为来自于社会最底层,知道建立这份功业的不易,也伴随着一种自小就有的不安全感,朱元璋并不相信任何人。在太子朱标英年早逝后,朱元璋几乎杀掉了所有的功臣,以为太孙朱允炆即位扫平障碍。而朝廷又需要人领兵打仗,抵抗蒙古人,所以北边的藩王的实力就壮大起来了。
这时徐王妃醒过来以后,把燕王朱棣也扶起来坐下,说道:“节哀顺变,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要筹备什么东西,好早点去参加皇上的葬礼”。燕王檫檫脸上的泪水连连点头,给胡管家说道:“把这些今秋面圣准备的贡礼赶紧收起来,再按照朝廷礼制,赶紧准备去京师奔丧的物品,再有就是通知燕镇驻兵,全军披麻戴孝,以慰皇上在天之灵。领命后胡管家赶紧忙不迭地的去准备。
要说这胡管家,叫胡德力,今年三十有五。燕王跟随朱元璋打天下时,他就侍奉在燕王身边,后来燕王来到北平就藩,他也就跟着来了,细细算来他跟在燕王身边已有十年之久。为人谨慎小心,又不失灵活多变,燕王和王妃都很喜欢他,交给他办的事也都很放心。
胡管家离开后赶紧指挥王府家丁在家里门廊上都挂起孝布,在大堂里设起了灵堂,为王府上下都准备了孝衣,让人筹备燕王赴京奔丧所需物件,然后策马赶紧去通知燕镇兵士。
等到胡管家回来已经是黄昏了,等他一进王府,就看见燕王在准备家丁收拾物件,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去京师奔丧。这时候王妃也在一旁叮嘱下人准备周全,王爷刚整军回来,路上一定要注意……”
这徐皇后来头可不简单,她是明朝开国功臣徐达的长女徐妙云。这徐皇后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对读书有着特殊的喜爱,简直成了左邻右舍小朋友学习的榜样,名声很快就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了。朱元璋爱看个稀罕事,于是他便决定见见这小丫头,看过后还真觉得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赶紧召来做媳妇,于是朱元璋直接为自己的四儿子朱棣提亲。这朱棣可是皇子啊,徐达恨不得主动往上粘呢,于是一拍即合,年幼的徐氏和朱棣还没见面,就被他们的老子钉在婚姻这块板上了,不过后阿里事实证明这俩老子没钉错。
第二天,天微微亮,燕王一行就出发了,天气依旧很冷,一行五十多人顾不得这份寒冷,快马加鞭的往南走去,一行人从早上走到中午,再到下午,一天都顾不上吃饭。黄昏时分路过了一间破庙。这时随行护卫统领戴铭城来到燕王马前,下马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鞠躬的姿势,说道:”前方最近的驿站距此还有三十里路,这里有一个破庙,请示王爷今晚在哪暂居?”燕王心想近来这里盗匪猖獗,自己带的兵士也不多,急也不急这一时,便开口道:“今晚就在这个庙里吧”。
只见这个寺庙在一处高岗之上,距离官道尚有二百多米。庙门尚算完好,只是门上之漆已经斑斑驳驳,掉了许多,红漆也已经褪色变成了黄漆。院内已经长满了杂草,但通往正殿的道路上倒没有多少草木,一看就是经常有过路的人在这里歇脚借宿,道路踏平成了这样。
这个破庙不是很大,只有前后两座大殿,和后殿两侧的僧舍。僧舍已经没了房顶,后殿直接坍塌了,前殿大雄宝殿还算完好,里面的佛祖释迦摩尼像虽显得老旧发灰但是依旧很完整。佛像两侧堆放了很多杂草,一看就是过往路人过夜时准备的。这时戴统领赶紧解下自己的披风铺在茅草上,伺候燕王坐下,燕王也不推辞径直坐了下去。
这时天还不是很晚,戴统领领人在佛像前面生了一堆火。燕王看着眼前的火,一下子陷入了沉思。想自己一懂事就跟着父亲南征北战,杀了不少人,也挨过不少刀。自己虽然文墨不行,但在舞枪弄棒、统兵打仗方面还是很在行的。父亲虽然最喜欢大哥,也最着力培养大哥,但也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自从自己去北平就藩以后就很少见到父亲,但依旧很是想念,现如今已经天人永隔,不禁有些眼眶湿润。
戴统领来到燕王跟前,手里拿着三个烤过的馒头,对燕王说道:“王爷,这次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是刚烤的馒头,您先将就着吃一下”,燕王拿了其中两个,剩下一个对戴统领说:“你也吃一点”。吃完馒头烤完火后,夜已经深了起来。考虑到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众人皆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众人还都没有醒来。这时庙外突然有人大喊:“燕王可再次否”,戴统领一下被惊醒,看了一下四周的人都还在,便达到:“来者何人”?来人达到:“臣齐泰奉旨求见”。燕王便吩咐戴统领到:“快有请”,戴统领便道:“请进”。这时只见一人身穿紫红官袍,头戴两翅乌纱帽,官袍上还绣了一个大大的锦鸡,走进了院内,看到了燕王后,快步走了过去,连忙下跪并说道:“臣兵部尚书齐泰参见燕王殿下”,燕王道:“快快请起”。齐泰起来后便说道:“臣此次特来宣读先帝遗诏,心想王爷应该已经启程,就一路留心看能否遇见王爷,不成想真在这破庙里遇上了”,燕王道:“齐大人辛苦,既有遗诏,快快宣诏吧”,齐泰点了点头,燕王一行尽皆跪下,齐泰打开遗诏念道:“皇太孙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接下来是当今皇上圣旨“奉天承运,黄帝诏曰,今先皇驾崩,朕不胜悲哀,皇叔亦是,然依先皇遗训:诸王在外戍边,不能有失,故不得回京奔丧,朕知汝意,然国家社稷为重,诸王不得离开封地,钦此”。燕王再拜之后,战战巍巍从齐泰那里领过了圣旨。齐泰安慰地说道:“殿下还是先返回北平吧”。
燕王沉思片刻,说道:“既有父皇遗诏和皇上圣旨,臣自当现在返回封地,然皇上之丧不能不奔,父亲之孝不能不守,特令膝下三子皆往京师守孝,以慰父皇在天之灵”,齐泰无奈点头,燕王收拾完行李,匆匆跟齐泰道了别,并最后嘱托齐泰返回京师路上好好照顾三子,便顺着来的道路往北返回北平。齐泰看着远去的人影长长得松了一口气。
朱元璋刚驾崩,太孙朱允炆在众人的拥戴之下,已经登基成了新皇上,年号建文。这时他正守在朱元璋的灵前,披麻戴孝痛哭不已。旁边的身穿红色官袍,胸前绣有孔雀的太常寺卿黄子澄说道:“大行皇上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您要节哀呀,皇上朝廷上的事还是要您主持呀,您可不能伤了身子,这样我和方大人可怎么向先帝交代呀。”旁边同样身穿红色官袍,胸前绣有孔雀的翰林学士的方孝孺赶紧连连点头……
恰好此时齐泰已赶回金陵,三人便扶着悲伤过度的皇上来到了尚书房。皇上在御书房坐定后,齐泰连忙跪下道:“臣已奉旨将燕王及各路藩王请回封地”,皇帝说:“太好了,齐大人快快请起”,齐泰不听皇上请意,继续说道:”各位藩王虽称是参加太祖大丧,实则是探听朝廷虚实,主少国疑,待各路藩王齐聚金陵,必然以皇上年幼,不能处理政务,以太祖皇子的身份要求参与政务,并定会推举燕王为摄政王,到时陛下危矣”,皇上大叫了一声“啊”,头上直冒冷汗,手脚直哆嗦,道:“他们可都是太祖的遗脉我的亲叔叔呀”,齐泰答道:“太祖驾崩,皇上年幼,哪个藩王不觊觎皇位,特别是那燕王朱棣,诸藩王中年龄最长,封地也最大,我观此人仪表堂堂、英姿飒爽、沉稳干练、锋芒内敛。然又狡诈异常,知其不能来京,特派其子来京打探虚实,而又跟随魏国公徐达长期征战沙场,其运筹谋略已达洪武朝一等将领,皇上不可不防呀”。建文帝嗫嗫喏喏说道“这可如何是好”,齐泰再说:“皇上可还记得太祖遗训:燕王不得不防吗?”这时的建文帝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蹦出一句:“削藩,一定要削藩”。齐泰答道:“那就从燕王开始,先削他最大的藩”。
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不可”,燕王乃最年长之皇子,且长期控制北疆,拥兵自重。如若直接对其采取雷霆手段,恐会引起边境不稳,蒙古人趁机南下,朝野震荡,生灵涂炭,不如先去其羽翼。周王乃燕王同父同母之弟,封在开封不需御边,势单力薄,我们不如先对他下手。齐泰又说:“岂不坐视燕王坐大,养虎为患?”,黄子澄答道:“调离燕王亲军,换以朝廷大军,派人日夜监视燕王及其亲信,他能耐我和”,齐泰似有不愿,答道:“先这么办吧”。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方孝孺终于开口了:“既要削藩,就要明确政策,是仅削除对朝廷有威胁的藩王,还是所有的藩王都要削除;削藩要分几批削;被削的藩王要削到什么程度,是要他后世荣华富贵呢还是削为平民或者是打入大狱”。闻此言建文帝及众人皆面面相觑,半晌功夫,黄子澄才说:“先抓了周王再说”又说道“皇上可派曹国公李景隆前去抓捕”。建文帝答道:“李景隆乃名将李文忠之子,虎父无犬子,可往”。这时方孝孺喃喃自语道:“可周王并未犯法呀”……
燕王一路悻悻回到北平以后,便命令胡管家在家里增设灵堂祭奠用品,在燕王府为父皇遥办丧事,迎接北平附近人员来府里吊念。这一吊念竟有十天之久,北平附近社会贤达、忠臣良将络绎不绝来到燕王府,府上一时哭声震天,有哭晕过去的,有哭着不走的,有陵前休克的,一时间北平城白布竞都被一买而空。甚至有一人,曾经随太祖皇帝出生入死,曾经右手臂负有重伤,随军郎中说必要切除才能保全一条性命。太祖皇帝一再坚持说不可,断人右手臂,以后如何能生活呢?请来军中最好的几个郎中会诊,才保全了这条胳膊,所以此人一直感恩戴德,太祖殡天硬要说将这条胳膊还给太祖以全忠义之名,这时已经拿出了一把刀,正要往胳膊上砍。只见此人帮大腰粗,身材魁梧、体型健硕,国字型脸,眼神坚定,满脸的串脸胡,浑身透漏着一股英武干练之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军人,但也一看就是一个粗人。身穿金色雁鳞铠甲,头戴将军朝天帽,肩披大红色披风,好生威武。手上握着一把青罡寒铁宝剑,远远看去都透漏着一股阴冷的杀气。
这时燕王正身穿孝服,头戴孝帽,身体软弱无力,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不定,眼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悲伤过度。见此情景赶紧将他拦住,将他手中的刀夺了下来,说道:“济宁侯切不可如此呀”,济宁侯边挣脱边说道:“我这条命都是太祖皇帝的,一条胳膊算什么”,燕王忙说道:“太祖陵前,济宁侯万不可如此,还有太祖留下的江山等着济宁侯去护卫呢?”,听到这句话,济宁侯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但是哭声却更大了一些,燕王只得一直安慰。
顾时乃是明太祖朱元璋所封开国二十八侯之一。曾随魏国公徐达北征,在攻克山东的过程中屡立战功,故被封为济宁侯。之后又随大将军徐达攻取北平,攻克了平阳、崞州、兰州,并俘虏了王信等四十六位逃将。因公随徐达镇守北平,徐达被召回南京后,他还是继续镇守北平,俨然是朱棣之前,朝廷北部边境的塞王。后因朱元璋猜忌功臣,顾时在北平坐拥雄兵,自然不会被放过,恰逢胡惟庸案发,一纸诏书被即刻召回入京,作为胡惟庸党朋之首,直接被压入死牢。幸好有徐达大将军一再求情,才免于一死被削去了兵权,安养在了南京。
后来燕王朱棣日益强大,原来用于制衡燕王朱棣的晋王朱,也于朱元璋离世前的三个月离世,北部边境只剩燕王一人日益坐大,留给朱元璋的时间太少了,他也回天乏力没有办法。原来能打仗的勋臣故旧,已经被他残杀殆尽,放眼望去,朝廷已经没有可以领兵之将。正在哀叹之际,突然朱元璋眼神一亮,想到了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被徐达救下的那个人,此人不仅精通谋略、武艺高强,还曾征战漠北,长期留驻于北平。对于北平及附近的山川地理、军事布防都了如指掌。就是他,时间不多了,赶紧下旨,任命他为北平总兵官,让他统一节制北平及其附近驻军,包括长城边上防卫蒙古的蓟州、宣府两镇重兵。
燕王也是心知肚明,知道此人来者不善,但毕竟是父皇所派统领北境兵马的将军,而且又是开国功臣,一时只能是毕恭毕敬的。
眼见顾时悲伤过度,只能让跟他一起来的随从将他扶回家里休息。
话说等燕王在北平办完父皇的葬礼,还是不见三个儿子回来。淮安临别之时自己特地交代三个孩子参加过皇爷爷的葬礼之后,即刻快马加鞭北返,算算日子,现在也该到北平了。突然心觉不好,长子高炽素来仁孝,正常情况下一定会马不停蹄领着两个弟弟回到北平,如若现在还没有见人,一定是出事了。
正在思索间,管家胡德力走了进来,只见他的嘴在燕王耳朵旁轻声说了几个字,燕王便领着他来到了大堂旁的厢房,这时胡管家拿出一封蜡封的书,说道:“王爷这是京城有人八百里加急刚送过来的”,燕王赶紧将信封拆开。
只见那信上写着:“三位王子参加完先皇丧礼正欲北返,突被当今皇上拦住,以代殿下为先皇守陵,不得北返。”……
曹国公李景隆带着京营一所人马一共一千二百人告别了建文帝、黄子澄出发了。他们踏上了向北行军的漫漫征途,他们要去代皇上犒劳宣府镇的大明戍边将士。沿途的府、州、县,都毕恭毕敬,感受皇恩浩荡。当然分封到各地的藩王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
等到了大军行走了七八天,快要过黄河的时候,却突然停在了开封。逼向了开封最大的宅院——周王府。
深夜间,只见一行人突然不停的叩击周王府的大门,府里管家便往大门赶便问谁呀,来人只是敲门并不作答,管家本欲开个门缝,看看来者到底是何人,但是刚一开门缝,外面的众人一起合力将门打开,冲力进去。领头的人便是李景隆,他大喊一声,奉旨查抄周王府邸,抓捕周王,违令者格杀勿论,说罢,众人拔出腰间佩刀,向周王府的各个房间冲去。
要说这周王府也确实很是气派,高高的红院墙,绿色的琉璃瓦,朱砂的大木门,一进门便是一个大大的照北,绕过去便是会客厅,会客厅两旁是厢房。再往后穿过一个院子过一道门便是周王的寝室,寝室两旁是王妃及侧妃、嫔妾的居室,再往边上就是膳房、杂房,仆人、王府护卫居住的寝房。而顺着周王的寝房继续往里走就能看到一处假山,假山后面是一个大大的花园,花园边上有甬道,甬道连接处便是亭子,两个亭子相对处有一池浅浅的湖水,这边是周王府的后花园。湖中此时正荷花盛开,蛙声一片。
但是不远处已经渐渐传来哭喊声、惨叫声,黑夜中一片混乱,王府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府护卫以为来了劫匪,纷纷拿起武器,与来人搏斗。双方都是训练有素对朝廷兵士,一时间竟杀声震天、血流成河,黑夜中被误杀的老弱妇孺更是不计其数,而侥幸活下来的,则哭声一片四处乱逃。原本一片祥和的荷塘月色,一时间到处惨叫、四处放火,湖里落满了人的尸体,湖水也被染红了。
周王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叫了管家半天没有回音,正想起床去外面看看。谁知突然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刚定了定神,只见两把钢刀已经架在了自己自己脖子上了。李景隆大喊一声,朱橚接旨,周王还未有什么行动,已经有两个兵士把他从床上了拉了下来,强行摁在地上跪着接旨。李景隆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说,周王朱橚蓄有异谋,图谋不轨,屡教不改,今褫夺周王爵位,贬为庶人,来京谢罪,后徙云南蒙化,钦此。”
此时周王汗流浃背,神情恍惚,还以为这是幻觉,没有醒过神来,旁边的两个卫士已经把他的头摁下,谢恩了。然后周王就穿着一身黄色四抓飞龙睡衣被抬进了马车里精致南下京师。路人看见王府里冲天的火光、河里染红的血水,便报了官。闻讯赶来的河南提刑按察使马东远远地看见了李景隆身穿紫色朝服,胸前大大的麒麟补子,两旁身穿飞鱼服的卫士就停止了脚步,往相反的方向退了回去……
皇帝决议削藩,朝臣闻风而动,齐王、湘王、代王、岷王蓄意谋反的情报,如雪花片一样飞到京城,有了现成的借口,朱允炆派出锦衣卫,逮捕诸王。齐王朱榑、岷王朱楩被逮捕至京师囚禁在天牢,代王朱桂被幽禁在大同,湘王朱柏畏罪自焚而死,其中湘王朱柏文武全才,好道家之言,自号“紫虚子”,徜徉胜地,流连自适,他与燕王朱棣的感情也最为深厚,从小就粘着燕王,像个跟屁虫一样,朱棣也分外爱护这个弟弟,两人的童年时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非常甜蜜,但他也被人“告变”,朝廷遣使讯问,湘王怕无以自明而被诛,更不想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等到锦衣卫来到他的王宫门口时,不堪受辱,将老婆孩子召集在一起,为保名节“阖宫焚死”!只见那一天傍晚时分李景隆带着锦衣卫来到了荆州湘王的王府门口,见大门敞开,湘王带着自己的发亲、嫔妾坐在院子中间,周周都放着自己的心爱之物。王府的侍女、仆人们正哭着往他们周围堆放柴禾,杂草,拿着水桶往王府的房顶、屋子里泼洒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重的汽油味。等到柴禾堆满,汽油泼洒完毕,湘王便对佣人们说道:“今生主仆一场,你们在王府都兢兢业业,现在我要去天上见太祖高皇帝,你们就把王府的财产分了,回家好好过日子。” 李景隆站在门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但并没有阻拦,心想这也倒好,省去了后顾之忧,自己也捞个清闲。见李景隆站在门开,湘王从仆人手里拿过一个火把,径直扔进了柴禾堆里,火势蔓延迅速,瞬间从院子到房顶再到屋子里整个王府都着了火。湘王在火堆中大喊:“我乃太祖高皇帝血脉,岂能受此囚徒之辱。”李景隆和锦衣卫并不去救火,只是在王府大门外面跪了下来。
诸王无论或死或生,统统被剥夺王爵,废为庶人。而开头便胜战连连,建文君臣十分得意,加快了削藩步伐,而其他残存的藩王如惊弓之鸟,唯恐大祸临头,为求自保,只得互相寻求联合,并派使前往北平寻求燕王的保护。
燕王正正坐在王府的正堂里,拿着朝廷下发的邸报,越看越生气。大声吼道:“逼视了孤的弟弟,还加上畏罪自杀的罪名”,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想起了湘王朱柏小时候缠着自己的情形,想起了自己手把手教湘王读书写字的情形……
几个藩王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削除,朝廷的削藩信息大增。在奉天殿上,黄子澄不无得意的说:“陛下已经先后削除了周王、齐王、湘王、代王、岷王五位藩王,今海内生平,众藩危服,是时候削除众藩之首了”。
朱允炆答道:“可是燕王手握重兵呀”,齐泰道:“那就派兵占领北平附近战略要地,再削除燕王护卫”。朱允炆犹豫片刻道:“那就依爱卿所奏”。
此刻的朱棣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他想起在自己的大哥先太子朱标去世后,朝臣们在奉天殿商议新太子人选。朱元璋突然说道:“燕王军事才能卓越,可是算得上是文武全才,立燕王如何?” 自从太子朱标离世后,各皇子都动起了争储的心思,加上皇子都手握重兵,所以大臣们也不敢乱说话,生怕得罪人。这时候,站出一位翰林大学士,他叫刘三吾,他大声对朱元璋说了一句:即立燕王,置秦晋二王于何地?,朱元璋随着宣布退朝,大哭不已。
随后燕王来南京参加完大哥的葬礼,父亲朱元璋在尚书房对他说:诸王之中,棣儿最为智勇双全,对大明的功劳最大。但是长幼有别,你二哥、三哥健在,立你为储,你二哥、三哥有无过错,将置你二哥、三哥于何地呀。朝廷的方针早已定下,你已是大明拱卫北疆的塞王,现在也不便变动。朱棣连忙答道:“儿臣愿一生拱卫大明的北疆,不参与储位之争,做一个纯臣”。朱元璋连声答道:“好、好、好”。燕王扶着年迈的父亲,用完晚膳后才离去,两人相谈甚欢,都饮了不少的酒,朱元璋许久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朵朵笑容。
然而现在他不仅做不了一个北疆的塞王,连一个逍遥的王爷都做不了。削除五个藩王后,朝廷火速发兵占领了三海关,怀来县城,使北平变成了一座孤城,同时又撤换北平守备军换成了朝廷的军队。
明朝地方军事上实行卫所制度,其中就有锦衣卫,王府三卫。一个卫有五千六百人,王府三卫就是一万六千八百人,明太祖朱元璋明确规定,这些人是护卫藩王安全的军队,是藩王的私人武装。然而朝廷为了限制燕王,竟然下旨将王府三卫系数调走。
朝廷新任命的北平布政使张炳和济宁侯顾时,这一天同时走进了燕王府。见燕王刚好在府上,简单寒暄之后,直接宣读了圣旨。宣读完了之后顾时告诉燕王,好好跟将士们道个别,我一会就要把他们带走。
在偏殿的长城防线将领和王府三卫将领都听见了圣旨的内容。等到燕王来到了偏殿,众将领一拥而上,众口都说:“王爷,我不走”。其中张玉将军更是说道:“王爷我官不做了,愿意做王府里一个看家护院的护卫”,朱能将军更是说道:“我誓死也不离开王府”。正在一片混乱之际。突然一声阿弥陀佛,一个和尚站了出来。只见此人一身浅蓝色的僧袍,须发皆白,胡子很长,鼻子下的胡子已经能够盖住上嘴唇,下巴上的胡子,已经垂到了胸前。头上的头发并没有剔除干净,后脑勺上有一缕白发搭在了后背上。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双目炯炯有神,声音洪亮深厚。远远望去像是一只病了的老虎,一般僧人都是看上去安详、自在,不像这个僧人暗含杀机,使人不觉诧异,怎么会有这样的僧人。只见此人一只手张开放在胸前,另一只手转动着佛珠,开口说道:“殿下民心可用,但还不到时候。除张玉、朱能外,都回到营里去,安抚军心,等待殿下的召唤”,说完看了燕王一眼,燕王说道:“就照大师说的去办”,众人便都散去。这样王府就只剩下八百零六个护卫。
原来此人正是道衍和尚。这个和尚可是大有来头,姚广孝小名姚天禧,家中祖父、父亲都是医生。按理说他应该子承父业,也做一名医生的。但他从小就对这一行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对遁入空门、当和尚分外感兴趣。就在他十四岁那年,终于如愿以偿,出家当了和尚。他的和尚生涯也是跌宕起伏。起初他也是研修佛法,参悟人生,但是渐渐的就对这些枯燥的东西失去了信心,转而研究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纵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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