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男,41岁,峨山凤形村人氏,装修工人,头晕4月,伴有眼睛酸胀干涩,颈项部酸胀,左项大筋牵拉拘急感,转侧不利;嗓子干,口不苦,需时时押口水润嗓子,饮水不多,心中不安,不能坐下,一旦坐下,心中不安感急剧上升,要站起来走动方可缓解,平躺亦无事,皮肤发凉,风轻轻一吹,汗毛直竖,头重脚轻,行走虚浮,怕跌倒,出汗略多,饮食睡眠正常,大小便正常。(以上大抵患者原话)舌淡,苔白,脉弦大。曾于别处做针灸治疗及芜湖某三甲西医综合医院诊治,辅助检查:头颅+颈椎MRI:1、双侧大脑皮层下少许小缺血灶,2、颈椎退变:C4/5椎间盘向后膨突出,相应硬膜囊受压;C5/6椎间盘向左后方突出,相应硬膜囊、左侧神经根及脊髓受压。给予盐酸乙哌立松片、盐酸托哌酮片、三乌胶丸口服治疗1月,毫无寸效。遂来我处就诊。既往无三高病史。
根据症状和辅助检查西医可诊断为脊髓型颈椎病+神经根型颈椎病,是颈部椎间盘突出所致,压迫脊髓与神经根所致。对于神经根型颈椎病尚可以采用保守疗法,脊髓型颈椎病则多采用手术治疗,保守治疗效果不大,该患者口服两种中枢性肌松药,一种中成药,无效。因手术之后的效果难以保证,该患者拒绝手术治疗。我们中医该如何下手,首先提取有价值信息,一、仲景说“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少阳中风,两耳无所闻,目赤……则悸而惊”该患者虽无口苦,但有口干、头目眩晕,虽无两耳无所闻(耳聋),但有听力下降,心悸(心中不安)96条“……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心下悸……”99条“……恶风,颈项强……小柴胡汤主之”仲景又说“……有柴胡证(少阳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由此可见,本证可从少阳病论治。二、12条仲景说“太阳中风……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桂枝汤主之”14条“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64条“……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67条“……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身为振振搖者,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主之”由此观之,亦可从太阳病论治。综合考虑,当为桂枝汤合小柴胡汤证,拟方如下:柴胡20克,桂枝15克,葛根20克,黄芩10克,党参15克,茯苓10克,生龙牡各30克,大枣20克,生白芍15克,姜半夏12克,生白术15克,生姜12克。3剂,每日一剂,水煎400毫升,分两次早晚温服。
从经络层面分析,参看《灵枢•经脉》:“膀胱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眦,上额,交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又《灵枢·寒热病》:“足太阳有通项入于脑者,正属目本,名曰眼系。”相当今之视神经、球后血管等。《灵枢•经脉》:“胆足少阳之脉,起于目锐眦,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又根据根结理论,《灵枢•根结》“太阳根于至阴,结于命门。命门者,目也。阳明根于厉兑,结于颡大。颡大者,钳耳也。少阳根于窍阴,结于窗笼。窗笼者,耳中也。……少阴根于涌泉,结于廉泉。”颡大是指鼻咽部,廉泉指舌下,靠近咽部。故该患者头晕,颈项酸胀,眼睛酸胀、干涩,耳朵听力下降,可从足太阳经,少阳经论治,及几个根穴治疗。遂按此方案给患者针灸治疗,具体穴位就不赘述了,宁失其穴,莫失其经就行,重视经络,莫执着于穴位。配合前述方药口服,停用所有西药,3天后患者很高兴,曰诸证减轻,好了一半。于是上方又开了3剂,针灸仍大致同前,但这三天无甚进展,病治到这个份上,陷入僵局,接下来几天还是如此,效果似乎无法前进一步了,但余坚信,病既有来路,必然有去路,只是还未理清其中的关窍。
晚间饭后,独自苦思对策,忽有所悟,经云:“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换句话说,肾伤则易恐,此患者肌肤凉、怕风(寒冷),心悸不安,以至不能坐下,当为肾阳亏虚,寒水上冲所至,肾寒不能镇水,寒水上冲致心阳不足,则心悸,上冲于脑则头晕,上冲于咽,则咽干,何以咽干?乃寒水阻络,津液不化故也。正常情况下,心火与肾水是互相交济,维持着平衡的,但若一方过盛或不及,就会失衡。《灵枢•经脉》:“肾足少阴之脉……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夹舌本。……络心,注胸中。是动则病……目荒荒如无所见,心如悬若饥状,气不足则善恐,心惕惕如人将补之”可见肾与咽喉、心肺在经络上是直接相通的。又肾开窍于耳,命门者,目也,此患者有听力下降,眼睛酸胀干涩症状更加佐证病机如此。病机到此终于揭示,肾阳虚衰+心阳不足。钥匙找到,锁还难开吗?治疗上两手抓,一手压制肾中寒水,源头上治理,一手强壮心阳,增加心的防御力,如此病必瘥也。镇寒水者,莫过于附子,仲景镇水名方玄武汤就是以附子为主药的。强心阳者,莫过于桂枝。遂大胆拟方如下:黑附片12克,桂枝30克,干姜30克,五味子30克,大枣60克,3剂,每日一剂,水煎600毫升,分三次温服。此后还有点小插曲,患者第二天上午电话来告,诉服了此药有点头晕,但跟疾病本身之头晕不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余曰无妨,此乃服药后冥眩反应也,如若害怕,可一剂药服两日,患者遂两日一剂,第三日患者前来针灸,曰腰眼部暖流涌动,莫名舒畅,坐下亦无惊恐不安,其余诸症大减,后又续服三剂,诸症消失。
在此,谈点感想,西医诊断的病名有时很恐怖,很唬人,如××糜烂溃疡,××癌,××胸水重度感染等等,但是一个真正的中医应该坚定本心,不应该被这些牵着鼻子走,千万不要被这些个名相迷惑,这些名相在咱们眼中不具有本质意义,我们应当舍弃这些名相,名相一多,徒添复杂和曲折,这就是仲景治病,为什么通常只有区区几位药的道理,而后世医家所开出的方剂药味越来越多,成了一种堆砌的添油战术,其中就是没有抓住本质,或曰主要矛盾,后世医家以及文人的参与,我们可称之为儒医,喜空谈思辨,异想天开,不善实证,病机辩证的天花乱坠,貌似极有道理,药方开的花团锦簇,效果则稀松平常,包括某些所谓“名方”,谁用谁知道。空谈误人,此流毒贻害至今,包括今天的中医药教材,多年前余亦奉之为圭臬,但现在望去,不堪入目者极多,也曾误入途,也曾迷津难渡,如今一代又一代的中医学子仍前仆后继,深陷“粪坑”,谁之过!
余历来反对一些“伪中医”,但这些人还具有中医执业证,从法律上讲,他们是合法的,何以还谓之“伪中医”,虽然他们也开中药,也用针灸等,是因为这些人思想是一种西医化的思想,打个比方,比如患者有呕吐,那就加点止呕的中药,有失眠,那就加的安神的中药,酸枣仁、合欢皮等。注意,开出的是中药方,他并没有用西药、输液治疗等西医手段,怎么还能说他是“伪中医”呢,因为他只是机械的对症治疗,并没有深究呕吐、失眠的病机本质,是瘀血?是气滞?还是痰饮……引起的?中医治病绝不能用对症治疗去压制症状发作,那样只会越治越坏,抑或短暂缓解后,又无宁日。要给疾病以出路!这就是医道。为什么可以称中医是“道”,而很少称西医为医道,就是因为中医不仅是一门学科,更是一种哲学,一种文化,这并不是某些人说的玄学,说他玄、不科学,是因为根本没有调查研究过中医,无法理解其中的“道”,或是人云亦云。中医是天人相应,天人合一的大道,“伪中医”在国内不少中医院,大批的存在着,这是客观现实,造成这种现象,原因一是现在中医院校的教材及培养模式是有问题的,二是各级中医院的体制问题,大批中医西医化,或称为西化式中医,不如此则医院亏钱,无法盈利。从长远来看,这种模式无异于饮鸩止渴,自取灭亡,对中医的传承和发展极为不利。三是中医人对自身的认识偏差。 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余深以为然,就如同说搞易经的都是封建迷信,都是负能量……千万不要和这些人争辩,笑笑就好,一笑而过。因为这群人的思想已经固化到极其可怕的地步,如同“僵尸”。因为自身不去调查实践,因为无法理解,所以就偏执的去否定他,而不是去实证他,验证他,再根据实践结果去肯定或否定。祖国的这些灿烂文化、瑰宝,某些国人甚至一些名人大咖也加入其中,把老祖宗的瑰宝拿出来时不时大加挞伐一番,曰不科学、没有量化、没有实验室数据、没有动物实验、没有进入细胞杀菌的证据……以彰显“自我正确,自我科学”,包括国内著名呼吸道专家老钟也这样偏执的批评咱,当然他没有深入钻研过中医,咱不怪他~,但是,余以为,中医若走到细胞、分子这一步就彻底歇B(本地土话,歇菜的意思)了,只注重细节微观层面,微观之内还有微观,无有穷尽,失去中医本身的精髓,整体观念与宏观思维,天与人的大环境状态。自古以来,中医就是与人打交道的,不是与动物打交道的,在动物身上可行,不代表在人身上有效,中医药无需直接杀死病毒,只需提高人的“正气”就行,激发发人自身躯体的主观能动性,使他本身就是“特效药”,就是熔炉。中医从不说某味药对某某病有特效,如果有,说明他误入歧途了,陷入机械的教条主义了,中医是靠组方配伍的,是一种体系作战,多数情况下,单味药不具决定作用。韩国和日本对中国的文化是视若珍宝的,是爱到骨子里的,比如韩国把易经八卦,太极图整到自己的国旗上,动辄对……申遗,而每当此时国人又开始焦虑起来,对韩国此举痛骂不已,无比愤恨。日本明治时代,不知易者不能入阁(内阁)为官,成为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日本的皇汉医学,伤寒金匮的研究颇为精深。可见医易对他们的影响之大,声明一下,余非哈韩哈日族,实是就事论事。
神农医馆馆主:昭明 作
辛丑年丁酉月壬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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