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并序
<序>
忘记了什么时候曾经在书上看到: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不由得要问:“千百年来,在这茫茫的神州大地上究竟曾经发生了多少男儿披坚执锐的铁血往事?”
笔者自小生长在古燕地与今日的东北交界处的小镇。虽素闻当地自古民风剽悍。然而除了这些年横行乡里的宵小之辈,很少听说有如古人所说慷慨悲歌的仗义人。一次偶然的机会,听祖父述及当地旧事,不由得热血沸腾。落得个一夜无眠后,技痒难耐,方才动笔写下这些文字。一来为了纪念那些早已逝去的英雄,二来也是为了改变今人心中早已扭曲的江湖观念。
如我之前所说,这个盛产侠义之士的小镇,而今已成了宵小们的天下。所谓爱恨情仇也已为金钱所主导。而今年轻一代更是越发以那些自称“江湖中人”的宵小为偶像,一天天走向歧路。这些都是我等执笔之人所不忍见的。也许我的话实在有违和谐之宗旨,然而事实之所以被称之为事实,就是因为他不可改变的性质。
执笔者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文字来改变人们所坚定的某种认识,进而改变人们自身。
小说的名字初定为《爷叔》,故事将开始于解放前,结束于现世。由于故事过长,外加今年本人已经高三,恐怕无法经常更新。这在也只是写出了这个续和第一章……希望大家支持我。另外寻找当年家乡蒙民大队的后人,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素材……
第一章 最初的仇恨
“他李嫂,你说老张家的老儿子出去当兵咋样了?这孩子可别出啥事儿啊!”
“可不嘛,我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从小儿不招灾儿不惹事儿的。还传下了他爹的一身好身手,真是个好孩子啊。就是读书读坏了脑子,非说什么抗日救国。要不孩子都该满炕爬了。”
“就是,你说这家大业大的,全都不顾。多亏了张老爷子身子骨儿还硬棒,扛起了这个家。”
“唉,要我说这孩子就是孩子,不懂事儿啊。他两个哥哥也说要救国,去当什么东北军,最后呢?还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要我说,这皇帝轮流做,明天没准就到谁家。旗人~孙文~袁大头,现在又换回了旗人,咱老百姓该饿肚子还是饿肚子,谁当不一样呢?较那个真儿干嘛呢???还得说人家老孙家,四个儿子个顶个的精悍。人家还是枪马户,有枪有马的,多神气啊。”前村的王婶和李嫂在河边儿,边洗衣服边拉着家常。妇女相见,自然地东家长西家短,几里之外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忽的,一通马蹄声传来,王婶和李嫂寻声去看。方才还在远处的高头大马已经到了近前。或许是整天对官儿老爷们低三下四的惯了吧,这两位看人总是从下往上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崭新的马靴。随后,才是那匹高大枣红马上扛枪的汉子。
“王婶,李嫂,你们刚才说啥呢?”马上的汉子虽低头颔首,却也自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质。
“呦~我当是哪家的官爷呢,我跟你李嫂这不正说你呢嘛。说咱二秧子懂事儿孝顺。你们老孙家四个儿子就数你最出息。比老张家那混小子强多了。”
“哼!你们说什么别认为我没听见。我长这么大除了我自己,让我宾服的人并不多。张哥就是头一个!”这二秧子是村里大户老孙家的二儿子。兄弟四个,到这一代占一个“万”字,尾字各取富贵荣华四个字。眼前这骑马背枪的,就是老二孙万贵。
在过去,凡是大户人家有枪有马的。都要抽一个壮丁出来,引一干炮手(大户人家的打手,类似于现在的马仔),维护当地治安。这孙万贵自小练得一身好拳脚,为人又仗义。村里人只知道他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附近的响马土匪也都多给他面子。在外人看来,每天一大帮子人骑马挎枪的到处转悠,也算的是保得了一方平安。
见王婶和李嫂都被他说懵了,也懒得理会这俩老娘们。一松缰绳,大喝一声:“驾!”便又绝尘于夕阳之中……
“呸!神气个啥?说是给满洲国办事儿,说白了还不就是个小日本儿的狗腿子吗?”
呵呵,可惜她们两个不懂马也不懂枪,否则一定会惊得尿了裤裆。懂行的人一眼便看得出,枪是小日本儿97式狙击步枪,马是正宗的东洋高头马。连城里满洲国的警察署都没这设备,他二秧子又是从哪套弄来的?不用我说大家也该猜到了,这个一直帮村子挡土匪的人,本来就是个土匪。而且是个远近闻名专抢小日本的大土匪!
伴随着李嫂吐出的口水,夕阳又一次缓缓的沉没于西山,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这也将是这小山村里的人们,最后一个不见枪炮的安稳日子。随着夜幕的降临,十几年的慌乱也算是拉开了序幕。
这一夜,在村子东头的孙家大院里,一切还像过去那么平静。但是,铺天盖地的几声爆炸声过后,北面张庄儿的方向就燃起了扑天的大火……
1937年这个夜晚,注定是多事的。卢沟桥上的枪声都已响过了几个月,但是这于当地人来说总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就像张嫂和李婶说的那样,谁来当皇帝又跟这些穷老百姓有什么相干?这也未免不是个道理,中国几千年来,神器几经易手,而老百姓所求也不过是个饱暖而已。至于成了亡国奴这事儿,倒也不至于没人在意。像张家小子像孙万贵这些人,无一不是饱含了对日本人的仇恨。可这份仇恨,就像现代人对诗歌的感情一样,始终是小众的。若说有什么东西,真正激起了这些只求温饱的老百姓们的愤怒,那么这一夜的事儿是必须要提到的。
“二哥,北面有火光儿!好像还有炮声!”老四孙万华手捧着一本线装的《道德经》站在堂屋门口大声的叫孙万贵。老孙家这些孩子,就是这么奇怪。记得过去总听人家讲:“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到底是不是人中之龙咱暂且不说,单是这四个儿子就够有意思的。老大优柔寡断,老二匪气十足,老三阴郁沉稳,老四偏又带了股子书卷气,整日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嗯?哪呐?!?!好像是八家儿那边儿啊。这他娘的那是炮声啊,正宗的小鬼子香瓜手雷,肯定是鬼子来了。不中!我得看看去!”二秧子哪顾得细想?扛上枪拽过马来就往上蹿。忽的一只大手将他从马上又拽了下来,落在地上,摔了个屁墩儿,忽腾腾的一股子土灰就窜了起来,把边上站着的孙万华呛得直咳嗽……
“哼!老二!你都要当爹的人了,还这副熊样!见了事儿就往上拱!吃了亏咋办?!回来!听听你三弟说啥!”不用问,全村子敢跟二秧子这样说话的,恐怕也就是孙老爷子一个人了。那是他爹嘛,咋也不能像跟别人一样三拳两脚的给归拢咯吧。何况单看这孙老爷子单手就把个大小伙子从马上给拽了下来,恐怕也绝非等闲。当然了,这又是后话了。
老三孙万荣老神在在的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拽起孙万贵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悠悠的说道:“二哥,老爷子说的对。你可不能就这么去。”
“咋地?鬼子还能吃了你二哥我咋地?”二秧子边自己拍着身上的土边赌气似的说着。
“你好好听听,这枪声有啥不一样的没?”
“弹弓个不一样的,草,比你哥我一个屁响不了多少……我日……哎呦……”孙万贵这边骂骂咧咧的刚说一半,孙老爷子拿着烟袋锅子,照着他脑袋“绑当”就是一下子。
“你给我好好儿的听老三说!”孙老爷子明显气得不轻,眼睛瞪得老大,一嗓子震得胡子乱颤。虽然板砖生的太晚,不得见到这一幕,也足以从老人的描述中听出这一嗓子有多吓人。
“成!成!老爷子,我错了还不中?三儿你继续说,我不打岔了。枪声怎么不对?”
“二哥,打仗你比我见得多,枪声会这么整齐么?”孙万贵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可不是嘛,这打起仗来你一枪我一枪的,哪能这么齐出儿(呵呵,家乡方言,整齐的意思)啊。感情这是屠杀老百姓,引当地的反抗者们出来呢。估计人数肯定不少,要不然在这遍地土匪的地方大摇大摆的杀中国人,与自杀无异。
“老三,还是你机灵,要不你二哥非得自己撞那鬼子枪口去。老二,你可得多学着点!”
“得了,老爷子,我知道了还不中?我知道咋办了。那小鬼子人多,咱就给他玩儿点邪的,哈哈哈。花子!!花子!!死哪去了??你个狗娘养的!!”花子是二秧子孙万贵的贴身炮手,身手好枪法准。手底下的一帮兄弟,人倒是不多,个顶个儿的硬汉子。
“二爷,我跟茅房呢我。昨儿个吃多了,拉肚子~~”边上的茅房里传出了花子纠结的声音,听上去的确拉的不轻……
“你个尿货。赶紧给老子死出来!吹哨子!别多叫,就叫你那几个手最黑的小兄弟就得了昂。”
“好嘞,出来啦出来啦。小的们,都出来!二爷,要办事儿了啊。”花子刚从茅厕里出来,就大声吆喝起来。身手归身手,汉子归汉子,最改不了的就是他的大嗓门儿。用当地话讲就是个得瑟……
转瞬间,十多个小兄弟就聚到了一起,个个扛着枪,但是都没骑马,玩儿的就是个阴劲儿。
大概三柱香的功夫,这一干人等就分散到了张庄四周。那场面还真是把孙万贵给吓住了。这小破地方,见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是一个小队几十个鬼子。这回可是闹大了,最少得几百号鬼子,个个都是骑兵,满庄子乱窜。从人堆儿来看,大多数都聚在村东头的破庙那边,估计正在那边杀老百姓呢。一排又一排的枪声,听得躲在村口的孙万贵心里像刀绞一样。闭上眼睛都想得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像割麦子一样,一排枪下去就倒下一大堆。
“妈的!!”孙万贵这边气的不轻,火爆脾气上来就骂出了声。
“谁!!八嘎!!”两个鬼子,开始往这边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花子和孙万贵砰砰两枪齐刷刷的放倒。
其他鬼子纷纷举起枪来四处乱瞄,可黑灯瞎火的,鬼子在明,二秧子一干人等在暗,哪里又能瞄得到呢?
听到村口这边放了枪,其他兄弟也开了枪,瞬间就放倒了十几个鬼子。这下可好,整个村子,转眼就炸了营。枪声四面八方的响,就是见不到人。鬼子这边,总是东边响枪往东跑,西边响枪往西奔。又往往是奔了一半,别的方向枪声又响了。
偏偏的只有村子东头没响枪,可惜了鬼子没学过孙子兵法,不懂得 “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当鬼子满村子乱跑,时而被冷枪放倒几个的时候。东头破庙这边却只有三个鬼子兵和一个军官看着剩下的老百姓。
忽的,从庙后窜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地绕到一个日本兵的身后,举起了尺把长的杀猪刀……
“砰!”刀子还没下去,不知道哪里打来了冷枪,鬼子的头就在自己眼前开了花,脑浆子崩了满脸。只见这瘦小的汉子连楞都没楞,捡起那个见了阎王的小鬼子的枪,砰的又是一枪。又一个鬼子被放倒。
可是整个计划也已经变了,四处的鬼子正向这边奔来。放冷枪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楞青儿,先前不都商量好了吗?
正在矮小汉子正纳闷的档口,仅剩的那个鬼子军官猛地冲了上来。眼看着凶狠的日本刀就要劈到矮小汉子脑袋的瞬间。噗的一下子,一口大刀斜斜的劈来,削掉了鬼子军官半个脑袋瓜子。又喷了矮小汉子一脸脑浆子。
“看啥!!!跑啊!!!”矮小汉子和打冷枪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吼了出来。
在场的老百姓都愣了神,杀人不是没见过,可是愣没见过杀人杀的这么利索的。火光一闪,大家都看出了那个满脸脑浆,像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一样的矮小汉子,正是老孙家那个不爱说不爱笑的三小子孙万荣,着实又是一惊。半晌才想起还有老多鬼子在村儿里转悠呢,蹭蹭的连自己死去的亲人都顾不上,都窜进了边上一望无际的棒子地,不见了人影。
这时,孙万荣举起枪来冲天放了五枪,拽起刚刚放冷枪的人也冲进了棒子地。
两人跑的呼哧带喘的,看着跑得差不多才停了下来,孙万荣顾不得满脸的秽物,一扭头:“哥,你咋回来了……”
第二章 逃兵
逃兵,也许二秧子他们见得多了,但这么凶悍的逃兵还真是头一次见。二十多人,一律背着满是血迹的开山刀,军装上沾染的血迹简直就像泡在染缸里染过一样,满身都是长好不久的枪眼和刀疤。
若是细细打量一番,也不难看到他们手掌根儿上突出的老茧。若在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从 武的孙氏兄弟一眼便看出这些人都是玩儿刀的老手儿。就那股子杀红了眼的吓人劲儿,任谁看着了也得吓一哆嗦。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前儿个晚上本来商量好了,村子四周的兄弟分散开来一人一枪的逗引鬼子。可这枪一响起来,花子就发现了问题。这哪是一枪一枪的打啊,一会儿这边响一声儿,一会儿那边响三声儿。有时还七八把枪一块儿响,可真奇了怪了。
花子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凡事儿都有个套路,乱了就按乱的打。这村儿里二秧子他们一天来八回都不止,谁家房檐儿上的家雀儿生了小崽儿都一清二楚。小鬼子们可跟他们没法比,都是小媳妇上炕头——这辈子头一回,吃亏就吃亏在路不熟上。南面响枪跑南面,北面响枪跑北面。跑着跑着就跑没了山(迷路)。绕着绕着就绕进了犄角旮旯的小胡同,没等反应过来,迎头就是一通乱枪,想不死都难。
花子这边儿一路放枪一路跑,打一枪换个地方。正当他埋伏在茅草堆里瞄着一个小鬼子准备搂扳机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跳出个人影来,照着那个鬼子迎头就是一刀,当场毙命,连第二刀都没用。不巧的是,鬼子手里的火把竟掉在花子藏身的茅草丛里,大冬天的哪哪都干,腾的就着起火来。
要不咋说花子不是一般人儿呢?要放在别人,早就窜出来了。可人家花子就是能忍,愣是连一点儿动静都没出。毕竟不知是敌是友,躲起来总是保全自己的最好办法。但当火光一映,眼前那个手持大刀的哪里还像个人?满身鲜红的血液映衬下,分明是个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饶是花子这种硬汉,对如此恐怖的造型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只“恶鬼”从尸体底下拽出步枪背在身上,纵身跃上墙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其身手之利落,实在是令人又敬又怕。花子也绝对不孬,见那恶鬼走了,一下子从草垛子里窜了出来,就地打了个滚灭了身上的火,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话分两头,孙万贵那边听到孙万荣放的五声响枪,知道人已经救出来了,便把手塞进嘴里吹了个口哨,示意大家撤退…………
第二天一早,见鬼子已经撤退,众人才相继回到了孙家大院。孙万贵因为躲在棒子地里一夜没睡,进家的时候早就累得个七荤八素的了,啥都顾不上倒在炕上就睡。大概睡了有一天一夜,饿了,才想起爬起来找吃的。朦朦胧胧的看着满屋子都是人,以为是鬼子找来了。腾的窜了起来,掏出枪来就要搂火。亏了孙老爷子一脚把枪踹飞了,否则咱们这小说也甭写了。啥?您问为啥?哈哈,主角都让着二愣子迷迷糊糊的给打死了,咱还写个什么劲啊。
话说孙老爷子,还真是个福星,要不是他,所有人都得玩儿完。二秧子这边还迷愣着,孙老爷子上去啪的就是个大耳刮子:“你要死啊!傻种!!!”
前面说过,孙老爷子别看六七十岁了,中气那叫一个足。一嗓子把满屋人的耳膜都震的嗡嗡直响,当然,也震醒了刚才迷迷糊糊的孙万贵:“呦,爹。咱家咋这多人啊。干嘛呢都?谁说媳妇儿(娶媳妇的意思)?”
“老二,咱多少年没见了?你小子还这么虎逼(傻,楞,不要命,贬义)!”边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上前拍了孙万贵头一把,像老人教育小孩儿一样。屋子里的人都懵了,要是换了别人这样对二秧子,非得出人命不可,但这个人明显不是外人,呵呵……
“妈了个X,那个狗娘养的!!啊……张哥?您怎么回来了?”是啊,老人们都说一物降一物。孙万贵虽然在同辈人里横行无忌,没见他服过谁,但是他还真就只服眼前这个人。
您该问了,这人谁啊?那么厉害?呵呵,估计大家都忘记了吧。这个人就是开头时说过的张家小子张雁翎……
“嗨,甭提了。说什么投笔从戎,立志报国。全是扯淡,我现在算明白了。抗不抗日,咱们说的不算,人家当官的说抗就抗,说不抗就不抗。天天扯着满腔的热血瞎嚷嚷,太扯,实在太扯……我这不是投奔了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嘛,前前后后干了七八年,混了个上尉连长。大大小小的仗打得没数,可这干的越久看的就越明白。就说他宋哲元,喜峰口打得不错,全国都夸他。其实,他就是他妈的个军阀,总放不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现在,卢沟桥一声枪响,转眼小鬼子都快打进北京城了。你说是二十九军孬?扯淡!那是他宋哲元惦记着自己手底下的实力,不肯甩开膀子干!!”张雁翎说到这里,吭吭的咳嗽起来,看来这口气儿憋得不轻。
“张哥,那你咋还回来了?你不是天天惦记着跟鬼子干么?现在干起来,你咋自己回来了?”花子手里惦着烟袋,听得直愣神儿。二秧子睡得这一天一夜,他早就知道自己看到的“恶鬼”就是张雁翎手底下的一个士兵。但是说句实话,他看到这帮血人儿是真的心里面犯憷,不大敢主动上去跟他们搭话。现在听到张雁翎主动讲,自然是十分好奇。
“嗐,气啊。那可真是个气。我不说了嘛,宋哲元惦记着用他手里的兵力换仕途。不肯甩开膀子跟鬼子干。国民政府更不是个东西,根本不给军队好装备。大刀队你总听说过吧,哼,要是有,谁不想用刺刀啊。他妈的那是压根就没有刺刀,才用大片儿刀充数。现在战线一拖再拖,就差跑到紫禁城门口设战线去了。老子干的憋气,就带了这一帮弟兄绕道进了关内。没枪,没子弹,就杀鬼子抢。这不,刚到家就碰上了这么档子事儿。可惜了,可惜了,我这一路上,连打带杀,一个连的兄弟就剩这么点儿了,要不非得把这伙鬼子给包了饺子!!”说到这里,张雁翎和屋子里站着的几个张雁翎的兄弟都虎目含泪,再也说不下去了。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呢?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大哥,别难受。这些兄弟不会白死的。以后咱们兄弟几个就一起干,打他小鬼子个狗日的。对了老三,你打听了没有?咱们这小地方怎么来了这么多日本兵?”孙万贵这边见张雁翎他们难过,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也只好暂时转移话题……
“嗯,打听了。听说鬼子要打县城。咱们这里驻扎着最少一个旅团,几千名鬼子,把县城围的是水泄不通,这是跟人家老蒙古学的,打围呢。就等着城里弹尽粮绝,自己投降……”要说孙万荣这人是真奇怪,总是那么镇定。别人说日本人的时候,嘴里总带着脏字。可他连点儿气愤劲儿都不带,冷静的可怕。好多年以后,还有当地的老人清楚记得孙万荣那张跟死人没多少区别的脸。当然,老人们也知道,只要他的脸上有了表情,没说的,肯定有人要死,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哼,咱们不能让这帮嘲种(板砖家乡方言,傻,二)活痛快了……”孙万贵可以说是气得不轻。一想起那天晚上一排排的响枪,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对了,三儿,八家儿村死的乡亲们都发丧了吗?要是钱不够,你就从账上取,帮他们垫上。”
“二哥,这你放心。我心里有底,活着的乡亲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死的全都丘(埋的意思)在了后山。大哥带着老虎他们压粮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带着这帮子弟兄出去跟鬼子玩……”估计屋子里所有人听到这个“玩”字的时候都打了冷战。没办法,这就是气质,天生杀手的气质……
“张哥!!!二哥!!!你们在吗???弟兄们找你们有事儿!!!”屋子外面乱哄哄的叫嚷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论,听这动静儿恐怕得有个百八十人,要不然绝没这么闹腾。
张雁翎孙万贵二人闲庭信步的走出了堂屋,身后还跟着孙万荣和花子等人。那气势,给人的感觉绝不亚于看到一群猛虎冲下山来。
院里院外挤着上百号精壮汉子,常年在田间地头折腾,更是使他们看上去比普通人结实许多。不难看出,人群里有不少都是前几天出事儿的八家村的爷们儿。其实,身为堂堂男儿,国仇一直沉睡在他们的心中,正是今天的家恨充当了国仇复苏的催化剂,使这份仇恨愈加浓烈起来。当地自古民风剽悍,历代不失豪杰。有仇不报,这个词在当地是受人鄙视的。
武勇信是八家儿村出了名的混不吝,小脾气儿一上来谁也不惯着,没人见他服过谁。但是从那晚开始,他开始佩服起张家和孙家的人来。真爷们儿,敢跟小鬼子对着干!从那夜开始,他就决定了一辈子跟着这几个人。反正塌已经是光杆一条,无论是做官兵还是当土匪,这辈子算是给孙万贵他们这帮子人赖上了。
“张爷,二爷,兄弟们都是庄稼人。别的本事没有,论打架谁也不是个儿。今儿我把兄弟们拉来,就是指定要留下来跟您二位干了。小鬼子欺人太甚,杀人杀到了咱家门口。看咱们这里没人了?爷,带着我们打鬼子吧!!!”武勇信这边说完,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其他人见武勇信跪了,全都跪了下来,咚咚的就是三个响头。
张雁翎看了孙万贵一眼,两人也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兄弟们,既然大家愿意跟着我们混。那以后就都是自己人,没什么爷不爷的。以后咱们就一起打鬼子!!小鬼子杀人不眨眼,咱们就剜了他们的眼!!小鬼子用刺刀杀了我们的亲人,我们就用片刀剁了他们脑壳!!今天我也不勉强,怕死的就离开这里。毕竟都是爹生娘养的,怕死也不孬!!”
“张爷!!我们不怕!!”这群平时像绵羊一样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如今仿佛变成了一群饿狼,只待把敌人撕得粉碎!!
“好!!那从今以后大家一条心一条命!!跟狗娘养的小日本鬼子拼到底!!!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孙万贵接下话音,到声的吼叫着。他清楚的感觉到,一个创造英雄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一股子豪气在胸腔中激荡着!!!!
“报仇!!报仇!!报仇!!……”随着这几百条汉子震耳欲聋的吼声,一个日后名动热河的大绺子已经初具规模……
标签: 五爷庙的五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