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朝圣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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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晚:公家请吃火锅,被迫享受鸳鸯火锅之红油部分,酥麻了半截

  夜:值班 空调坏 棉被薄 一枕黄粱 几番转侧 冷 冷 冷

  周六晨:凄寒彻骨 出门差点滑倒

  9点:大巴 直奔南京

  11点:在火车站等人 欣逢数年不遇之寒 坐石凳赏玄武湖冰封秀色 

  13点:坐了据说是最贵的一次火车(72元,毕竟比大巴便宜点)。

  最贵的车到底不一样,温度奇高,车上N个西洋人南亚人非裔人士,俨然有全球化的派头。

  对面坐了一对东洋男女。不通汉语,英语也和俺一样烂,男士的汉字倒是写得很顺畅。于是胡乱笔谈一番。选摘如下

  (日)我们刚去了中山陵, “大墓”!(什么话 大不敬!)

     你们认为孙是英雄么?

  (中)(做沉思状)英雄可能不是,   是导师  领袖

  (日) ???

  (中) LIKE 西乡隆盛。。。

   (日)(惊诧 继而大笑继而。。。)谁是中国英雄?

   (中) 英雄 秦始皇!(老谋子的托)

    (日)我很喜欢“三国志”

   (中) (做POSE) GAME? ME  TOO

  (日) 不 不  “书”! 张飞  英雄

  (中)(中国通?)  爱好文学?

   (日) 杜甫 汉诗

  (中)(倒。。。总不能和人家扯律诗俳句吧 ) 春上村树?

   (日)摇头作不屑状,提笔写到“西村”。。

  (中) 赶紧夺过笔 续上“寿行” 相视一笑 不足为外人道也

   于是越扯越八卦了 原来是东京来的盲流

   又扯到东京爱情故事 原来是玲木的发烧友

  又扯到上野公园了 原来上野公园还有西乡隆盛的铜像

  又写出什么叫SMAP的歌手 可惜俺只认识前两个字

  17点:到 上海了 从车厢里钻出来

  宛如马尔代夫到格陵兰 冰火五重天

  车站的厕所真贵 不论大小 一概五毛 别无选择

  另每人配给草纸二张 不论大小 余愤然拒之

  18点:抵达同学在外滩的寓所。20年代的石库门房子,听说是虞洽卿老板的产业

  。还作过德国领事馆宿舍云云,西式的拱门很有历史感,住户都是老同志,连过道上的煤气灶都有厚厚的包浆。

  19点:同学请吃火锅,免费饮料多喝了三五瓶,腹寒。

  20点:欣赏外滩夜景,天寒风高,兴致全无。

  21点:在石库门寓所欣赏无良影碟,听同学乱弹海上香艳故事。兴致甚高。

  且喜此地不是延安,并无公差破门抓人。

  23点:下榻于金光大厦旁边的***大酒店,标间150(便宜吧,除了房间矮点,别的还好)

  周日5点:被闹铃惊醒 梳洗罢 一行三人直奔上海博物馆

  6点:博物馆门口人不是很多嘛 队伍才100多米长

  俺们排到门口最左边的仿唐狮子那里,还不错。同学那里还有两张达利的互动艺术展门票,应该来得及顺带看一下。

  7点:排名毫无前进,反而落后了几倍,盖插班加塞极多。

  后面俩老太太抱怨:我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没想到这么挤

  问曰:从哪里来? 曰:宝山 。

  问我等自何处来,曰南京 又问前面的老者 曰河北

  老太太大惊 我等大乐。

  7点半: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插队渐少。

  问何时开门? 曰8点半

  问最前端的几点到 曰昨天11点 

  我靠

  8点:吃早饭 热豆浆加面包 爽

  8点半 大门开始放人

  我等亦由唐朝狮子位晋升到六朝辟邪位(左边第一个)

  辟邪做的真俗 给那些南京田里的真家伙舔腚都不配。

  9点:进门了 才3小时 好快

  门票20元 好便宜  学生票才5元

  安检并无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没有人乐意摸你 无非是像车站一样 把包透视一下

  9点半 进去才知道厉害

  门外是小龙 里面是大龙

  散客加上团队的 从上博的二楼排到四楼 

  新来的请从四楼开始排

  10点:进度缓慢  解个手先

  10点半: 四楼排队的已经画了两个圈 四楼是民俗、钱币馆似乎不怎么好玩

  拐角处有介绍资料卖 

  有入门性介绍的小册子《国宝72》,听说是几个研究生的急就章,连续几周上了新民晚报畅销书榜,(仅次于新版党章)

  序言居然挑明了说是满足一些门外汉附庸风雅之用,真是混蛋,太伤俺自尊了,不买。

  《文物天地》杂志的国宝展特刊内容倒是不错 多有考证 兼有戏谑并无胡乱吹拍 

  11点:荣降至三楼 途经字画馆 先溜进去看看

  虽说字画极品基本在国宝展里面 不过这里的画基本是按美术史的序列来的,宋以后的大小名家什么元四、明四、 四僧、 四王、 八家、八怪差不多都有,很像一本入门的中国绘画史插图。感觉比南博的陈列方式好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国宝级作品五代的《闸口盘车图》

  大好山水加水车劳动场景 主题挺像人定胜天 人民公社万岁什么的 

  也有王冼王驸马的作品,这次他入选国宝展的东西还有几件。此公是徽宗的姑父兼书画朋友,《水浒》开篇安排他做了高俅的首任主子,连带辈分也跟着降了,徽宗成了他小舅子。

  书法作品的排列也大率如此,苏轼的《祭黄几道文》是大名作。拓片碑帖有不少,居然还有东汉熹平石经的原件,还从甘肃博物馆租了几根汉简,真是前所未见。

  11点半:挪到家具馆了:上海博物馆的各展厅都是冠以某些大捐赠人的名字,就像“百事可乐中国之队”似的,家具馆大概是某家族的几位昆仲一起捐赠藏品的,结果名字便长的有趣。里面基本是两大系统对立:明式黄花梨VS清式紫檀。前者是名士做派,后者是皇家规矩。相形之下,紫檀家私虽然极尽人工,毕竟雕琢过分了点,不如黄花梨的自然天成,木纹变化尤其有趣。也是一时风气使然。

  黄花梨展厅里有一小室,尤其精彩,好几件都是王世襄先生在《锦灰堆》里举为经典的例子,更精彩的是小室的主人:陈梦家、赵萝蕤夫妇。不知他们怎么会有兴趣搜罗这么多精品呢?倘若是王世襄、朱家晋先生:这样的世家子兼大玩家倒也罢了,陈先生法律系毕业,因新诗出名,靠金文吃饭,赵女士的老爷子是首任华人枢机主教,想来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家学吧?

  记得以前报载:陈梦家夫妇在北京美术馆后身的四合院故居面临拆迁,各方专家呼号求情无效,家人无奈,遂将家具精品尽数捐给上博云云。

  12点:终于杀到二楼啦。成功在望。

  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原来史无前例空前绝后之七十二件晋唐宋元国宝书画展有两个展厅,二楼是宋元厅,一楼是晋唐厅,敢情排了这许多队,还看的是个比较次的?

  没法子,我等门外汉首要目标不就是冲个清明上河图么,先看了再说。

  12点半:终于大功告成,看到传说中的《清明上河图》啦

  这年头 从中小学课本到挂历、金箔画、赝品瓷器上都喜欢来一段《清明上河图》,尤其是虹桥的那段,引用之滥近乎《大话西游》

  当然真正看真迹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否则怎么对得起老夫的数小时喝西北风加数百大洋成本)其实无非是绢更旧一点笔法更老一点 。

  要说味道气韵,佛曰不可说。

  想起柳永和李师师小姐 想起宋嫂鱼羹

  那些个被埋在十丈黄沙下面的种种繁华

  有好事之徒趴在玻璃前面数人物,大家挤成这样,哪有工夫让你干这事

  走啦 走啦 滚滚人流一往无前

  在清明上河图面前 永远只有五分钟的过客

  五分钟 看五米长的画 够也罢 不够也罢 

  有几幅帝王真迹

  道君皇帝的瑞鹤图和芦雁图

  前者富丽 后者雅致 似乎不象是一人手笔 又都不离宋人院画工细风气

  或者领导人有个创作班子也未可知

  他儿子赵构抄的《嵇康养生论》 是身价900万的海归

  字体倒不像徽宗的瘦金体 而是后辈赵孟府同志发扬光大的赵体

  可惜去年徽宗的《写生珍禽图》露面,拍卖价2350万,海归未遂,落入洋人之手, “西幸“去也。

    据说宋人之前,画皆无款,宋画无款或者喜欢藏款 。木石之间的蝇头小字,实在难找。收藏印鉴也很小,徽宗的双龙小玺,高宗的绍兴内府玺都不怎么起眼。

    元人自赵孟府起 喜欢提诗落款加盖闲章。结果后世有位大爷刻了几十方斗大的印,在古画上到处乱盖。又太过欣赏自己那手秀媚的赵体字,不屑作题跋,直接在画面上动笔。偏生他老人家福寿绵长,收藏富甲天下。以致展出的国宝书画大半都烙上某年某月御蹄的歪诗 外加乾隆御览之宝古稀天子 三希堂精鉴 之类的大印,宛若卫生防疫站验猪肉的戳子,令收藏者放心,欣赏者恶心。《书剑》里的判语,“倘若陈家洛把乾隆的手拧断了也真是件大好事。不知多少古画名迹少受劫难“。真是深得我心。

  最过分的是钱选的名作《浮玉山居图》,画面上居然盖了60多个戳子,加上装裱部分,一共200多个印章。真是祖国山河一片红。

  另外一幅梅花图 一支瘦梅之外,空无一物。乾隆老儿岂能放过良机,赶紧发表最高指示,一班弄臣又纷纷狗尾续狗,唱和不已。如同暴徒结伙轮奸一般,把画面留白全部糟蹋。

    李公麟的〈临韦偃放牧图〉,一口气画了140人,1200匹马,真是了不得。于是朱元璋加了段题跋,大谈发展畜牧业尤其养马的重要性,加强军备建设云云。乾隆也跟了一贴,赞扬朱元璋同志有眼光,有魄力,不愧是实战出身的国家领导人,强调书画的政治性是第一位的,我们的艺术作品首先为帝王将相的。还好,仅仅是题跋,原作没这么大地方留给他写。

    俺对书法一窍不通,连热闹都看不出来。但是那些名字实在激动人心。

    苏黄米蔡四大家自然少不了,(据启功先生考证 “蔡“实际上是蔡京后人不齿蔡京为人,以前辈蔡襄代之,因人废言,古今同也,郑** 、汪**诗文翰墨的遭遇也差不多)上月米芾的《研山铭》39字3000万刷新中国书画天价 。这次展出的《多景楼诗》是与研山铭齐名的巨作,在小册页上写大字,气势逼人,真有米颠“不恨臣无二王法,但恨二王无臣法“的派头。有本宋四家合裱的册页,本是大内藏品,民国时候太监处心积虑想把他偷出来,不惜把乾隆的验猪戳子擦掉了,留下几个疤,很搞笑。

   元人鲜于枢的长卷,是700万从海外回流的,作者后记中写道,此作写于旅途茅舍之中,误用冒牌名笔,换了四五次笔才完工。因此不太满意云云。假冒伪劣真是害死人,无怪乎〈兰亭序〉要拿蚕茧纸、鼠须笔写。

   不光有专业书家,还有文人的手迹:东坡自不必说,欧阳修文稿、司马光〈宁州诗〉、王安石手抄《楞严经》、陆游诗稿、文天祥〈木鸡集序〉。像是大宋文联召开第*次全会。

    元人杨维桢的草书立轴,真是胡天胡地,史载:杨维桢号铁崖,好声色,见伎女纤足,辄取鞋作饮酒器云云。很可能这幅就是喝了洗脚水,灵感大发之作。

    有几件小人书式样的作品:一段画配一段字,马和的诗经图卷,是赵构亲自撰文解说。梁楷的〈八高僧图卷 〉,风格不象常见的梁疯子简笔人物画,走的是工细路子,第一幅是慧可传法,后面的故事就不知所云了。

    好象有种说法是唐画以人物胜,宋元以山水胜,明清以花鸟胜。反正宋元厅的山水是很厉害的,“马一角” 马远,“夏半边”夏圭的都有(大画家的子弟靠临摹老爷子吃饭,历来如此,比如傅抱石先生的公子就叫小石、二石,而马远先生真是高明之极,为成就儿子马麟,不惜将自己不少得意之作署马麟的名,不过小马一角毕竟了不起,自己的亲笔作品也入选国宝,算得上家风不坠)

    元四家的山水全是大幅,看得真过瘾。倪瓒的一幅尤其精妙,惜墨如金,画面简洁到不能再简,据说他是有洁癖的,字画文具,别人一旦动过,一概封存不用。朱元璋同志对这等脱离群众的臭知识分子特看不顺眼,把他绑在马桶上忆苦思甜,结果该反动文人竟拒绝改造,气急成病,自绝于人民了。呜呼

     时间不早了,还有晋唐厅呢

  13点半:在一楼大厅排队 ,用西式午膳(闲趣饼干加可口可乐)

   一伙老外正在旁边的玉器厅和青铜馆里面闲逛 看到外头人山人海的阵势,大概被我文明古国之泱泱气度吓住了,赶紧走人。

  14点:进晋唐厅啦 全是超级国宝 

    先是晋人无名氏的曹娥贴 纸黄且破,然而传世晋人原迹,极度希罕。可惜这次没有名气绝顶的陆机《平复贴》。

   然后是二王的名作,都唐人摹本,大王的《上虞贴》、小王的《鸭头丸贴》,《万岁通天贴》集王氏七人十贴,其中《初月》《姨母》二贴是王羲之摹本中最精的,旁边的专业人士看得如痴如醉,口中喃喃自语,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可惜俺居然不觉得好在那里,字似乎写得很笨拙,全无飘逸风度,纸又被烧过,很象是路边包装糖炒栗子的货色。。。(一派胡言)

    出来以后看目录上说有王旬《伯远贴》(三希堂三希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真迹),虞世南临本《兰亭序》(最著名的兰亭临本)咦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晋唐的绘画只要存世,就注定是国宝。(就象30年代文人,只要没死,就注定是大师啦。连章克标君都是最新版脑白金形象大使了,子曰:老而不死是为宝也)

    不过因为画本身无名无款,几乎每幅都有争议。(看这期南周没有?沈从文先生1969年写的检讨书里面,忏悔早年反动小说之余,大谈运用唯物主义鉴定路线,彻底抛弃封建帝王的鉴定谬论,揭开故宫诸多伪国宝的画皮。并恳请革命当局不要把他称为反动学术权威,以便批倒批臭那些真正的反动学术权威云云。他老人家文革后没再搞鉴定,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了不得而知。)

    凡谈中国山水画,开篇就是展子虔《游春图》,属于里程碑作品。主要原因是它年纪最大,风格则介于先前那些工匠壁画与后世文人画之间山水间,点缀了几个人物。看客都说好,只有专业看客在那里讨论:那时侯还没有用皴,只用点染什么的。(能不能说一口流利的“皴话” 是检验一个人是否懂山水画的首要标准什么小斧劈皴、大斧劈皴、披麻皴,带孝村,这个皴那个村的,俺耳朵都听皴了。)

    关于此画,从文先生运用他的“古代服饰鉴定法”,推测为晚唐或北宋摹本,该画的捐赠者大收藏家张伯驹先生坚持为隋朝原作,至今还是个无头公案。

    不过俺以为:古代服饰鉴定法在区别后世臆造品和无名作品断代上肯定有效,但是要区别摹本或真迹,几乎不大可能。既然是依样画葫芦的临摹,自然处处忠实原作。难道现代人临摹仕女图,会让仕女穿比基尼?所谓隋画着唐衣者,没准是文物研究者自己的断代标准有问题,反正又没有当年时装发布会的文献记录。(据我老人家潜心鉴定,这幅画不是游春图,而正是传说中的隋代名作《红拂夜奔图》也!从此,卫公和红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万水千山啸傲。。。。。)

   阎立本《步辇图》是唐太宗亲切接见西藏代表团的场景,现存的大概是宋人摹本。画上太宗皇帝硕大魁梧,还蓄着两撇小胡子,很符合唐朝审美情趣和国家领导人的风范。历来称道该画构图精巧,尤其是以周围宫女的娇小衬托太宗的伟岸形象,果然不错。只是有点不象话的是,太宗陛下可不是坐在龙椅上的。而是由四个小宫女抬着这位相扑手似的老家伙,再加上一套銮驾,要等皇上接见完毕,少女的玉手恐怕要成麻花了。真是罪过罪过。

    最活色生香的当然是《簪花仕女图》啦,那几个仕女也够前卫的:你看那一袭若有若无的轻纱,艳红的内衣,丰腴肉感的身材。。。。。(一不留神就写成地摊文学了,此处删去若干字)她们或拈花不语,或戏犬观鹤,或做无所事事无限惆怅我见犹怜状。看客们谁还迈得动步子,一个个眼放贼光,口流白涎,四肢麻木,大唐朝看成大宋朝,簪花图想作春花图,谁让这些妖精隔了一千年也能撩人哩。

    时代不同了,男女不一样,唐人《高士图》画几个汉子挠首弄姿,纵然是魏晋风度气象飘逸云云,就没有多少人理会。

   韩晃是开元名相韩休之子,后来自己也混上了宰相,专门画牛马。传下一幅〈五牛图〉,五头牛姿态各异,还有一匹是黑白花,俺原本以为黑白花奶牛是洋鬼子带来的呢,乾隆同志很是欣赏,赋诗一首,体恤民生,谢天谢地,戳子没有烙到牛屁股上。(唐朝画家里高干不少,阎立本也是宰相,北派山水之祖李思训是大将军,南派山水之祖是尚书右丞王维,大唐美术家协会的规格肯定低不了,高官是否广收润笔,不得而知。不过吃瘪的事情也不少,阎立本告诫儿子:老子本是文章好手,可参加御前酒会,别人都吟诗喝酒,老子偏偏要埋头画像,技多压死人啊)

    宋元山水之法源出五代董(源)巨(然)荆(浩)关(仝),这次其他几位都没有见到(作品大半在宝岛或海外作寓公了),董源一人自弹自唱,展出三张大幅,堪称希世国宝。可惜我不懂其中“皴”的奥妙。看过〈三寸金莲〉没有?津门四大怪之奇人奇事:某画家(名字忘了)一幅画也没给人看过,却久享大名。问他佩服那位画家?惟李成也。为嘛?自北宋以来,李成之名天下流传,李成真迹无一可靠,米芾干脆说世间本无李成。服李成就等于谁也不服。这次国宝展居然弄了一幅李成的山水,有人说是真迹,有说是摹本或托名的,也有说是宋初名家燕文贵所作。反正是博物馆姑妄展之,俺们姑妄观之。

   有幅五代的〈雪竹图〉,一竿竹子的根部居然倒书两行蝇头小楷:此竹价重黄金百两。敢情是自标身价么?真是穷酸的春秋大梦,想那五代残唐,武夫横行,不买红装就买武装,纵有百两黄金无处使,也绝不会买几竿墨竹。可见文人自恋的德行,啥时候都改不了。

   〈韩熙载夜宴图〉是上过邮票的名作,据说是首开以连环画样式表现宴席场景全过程之先例的,不过长卷上的场景次序并不是一溜排开的,东一榔头西一棒,不看解说还真不明白。更值得一提的首创是该画的政治偷窥用途:后主李煜不放心韩熙载同志,便派顾闳中混入韩熙载的家宴,考察其是否真正一心一意搞腐化享乐,还是别有居心什么的,说穿了,顾闳中就是个御用狗仔队,可敬的是他老人家在没有针空摄象机和摄像手机的的情形下,硬是靠妙笔敷衍,成此画以供陛下参考。顾闳中八成是毛延寿式的人物,没能吃好玩好,于是狠挖韩熙载的马脚:你看那老头目光空洞,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哪?分别是心怀怨望,图谋叵测。。。。那李煜看了果然震怒,要不是韩熙载沉湎酒色死得快,差点被贬谪到江西去了。从此领导人知道:读图不仅适用于选美,也可以作政审的。不仅文人皇帝爱这套,粗人朱元璋更喜欢,连宋濂在家里摔杯子发火都画下来了。

    50年代那阵国宝真便宜啊,国内自不必说,听说竟有几毛钱买一本宋板书的,即便在香港“中央巨资收购文物”行动,《五牛图》是花6万港币赎回来的,张大千卖《夜宴图》、董源《潇湘图》等3幅给大陆,仅索价2万美金,惹得蒋公很不快。从文先生斥之为铺张浪费,现在看来就是假的也赚大了嘛。

    展出的唐人书法都是著名且可靠的真迹:欧阳询和颜真卿的楷书,比小学生字帖上的翻印本精彩多了,草书名作更多:高闲的草书《千字文》汪洋恣肆,可惜只剩下200多字,据说元代鲜于枢曾经补书完成,后世奸商又把补白的那部分割下卖了,真是善用残缺美赚钱。杨凝式是五代高官,身处乱世,装疯卖傻,跟冯道差不多,他的〈韭花贴〉真是满纸烟云,俺一个字都没认出来。

    怀素和尚的狂草《苦笋贴》,尤其有趣:“此地苦笋及茗佳甚,可迳来“怎么听着象骗子拍电报:“此地人傻钱多,速来”啊。好象怀素是玄奘的高徒——唐僧收的都是什么好徒弟啊,那辩机和高阳公主缠绵悱恻,怀素又是出名的醉鬼。说不定苦笋和茶都是酒肉的暗号,君不见寺院里都把鸡叫穿篱菜么。——名家到底是名家,看似鬼画符,对照译文,则无一笔无来处也。

    把BBS上的玩意叫做帖子,的确有道理。你看古人的这个帖那个贴哪个不是灌一壶水,接着是N个跟贴。〈苦笋贴〉原文两行字,跟贴有几米长,真是热得不行。乾隆之流,不就是些有不良习气的斑竹或者管理员嘛,仗着自己权限大,胡乱删改原文。坚决要将其批臭打倒!

    能见到唐诗原稿,真是天大的幸事。是杜牧的长卷〈张好好诗〉:张好好者,当时名妓也,与小杜眉来眼去,一见钟情,不料因故分别,重逢时好好已是某高官的小蜜,执手相看泪眼,小杜同志感叹:曾经有一份真正的爱情。。。。。(他总是演这种老套悲情剧的男一号,在湖州也搞过个“寻芳自是恨已迟,他年曾见未开时”什么的。反正青楼薄幸名是跑不掉的)

    3点:不能再看啦,明天还要上班哪

    依依惜别众国宝。欲在博物馆门口留倩影,没找到相机电池(回家后在口袋里找到了)。与达利互动也没指望了,对于把头放在屁股上的资产阶级腐朽艺术,不批判真可惜。

   同学庄严承诺,下次来请你参观“五千年来第一展”——刘教授达临的博物馆,余窃喜。

    3点半:乘地铁到火车站,居然买到了4点10分的快车票。不容易啊

    4点:火车上清一色全是小孩,从幼儿园到初中,原来是某某国际学校的观光专列。托小朋友的福,座位之间空隙不小,俺们得以席地而坐。宛若国宝上描绘的魏晋名士。

  惟列车员同志每5分钟必亲自推销小商品一次,吾人必须肃立回避。

    8点半:抵达镇江,转大巴。

    月黑风高夜,一苇渡江。

    无心横槊赋诗,蜷在车上看港产僵尸鬼片。

    9点半:鬼片还没看完,就到站了,

    真TMD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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