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不能忘却的历史---湖北省宜昌市石牌会战遗迹觅踪(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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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不是公侯将相,才子佳人,历史是万万千千如蝼蚁般的人民大众,我生活在其间,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但反其如此,他们的记忆在我的脑海是如此的模糊不清,而更被某些人刻意的抹去,但是记忆终有唤醒的时刻,历史更是无法抹杀的。

                  题记

   4月9日,出门的时候阴云密布,我还在犹豫,下雨,拍摄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如果没法子拍,我可不想在雨天泥泞的山路上蹒跚而行,而且坛子里发起的活动大多遇雨取消,到了虾子沟码头,雨开始密密麻麻的下起来了,拍不成了,镜头盖一打开,雨水就会打在镜头上,我非常沮丧的跨进船舱。

   船舱里很空荡,但我们的人却都到了,本来以为一定没来几个人,却不想自己倒是最后的几个,都是些陌生而年轻的面孔,坐在船舱门口聊得还很起劲,丝毫没有因为下雨而影响他们的心情,既来之,则安之,找书虫要了一包面巾纸(擦镜头与水),就是把它用完,也得拍了。

   拍摄还是很费劲的,只能通过窗口,机位太单一,想拍船破浪前行,到船舱门口还没开机,镜头上就都是雨水。

   船至西陵峡口,雨愈发下的紧了,峡口乌云密布,大有黑云压城之势,当年日军朔江而上,只指西南大后方,欲至我国于死地,却不想被我英勇子弟兵阻于宜昌咽喉之地,旌旗密布,乱云飞渡,双方鏖战数月,血肉横飞,英雄睹知胆寒,风云为之变色。当年宜昌军民为之作出莫大的牺牲,但60年的时光之后,那些崎岖的运粮小道,那些斑驳的碉堡战壕,那些一如我们父兄的音容笑貌,却早已隐没在峡口的阴云之后,已被遗忘我们记忆的最深处,断戟沉砂处,唯有浪花悲鸣,江水呜咽。

   远远的看到石牌直至云霄的尖塔,这就是石牌抗日纪念碑,灰瓦白墙的小镇依然在清晨的安谧之中,远山云蒸雾绕,你很难想象如此静谧安逸的小镇,60年前却是江防重地,人来船往,一派战时的紧张繁忙。

   我们一行11人冒雨在石牌下船,分成四个组,分别去当地农户家中寻访当年老人以及抗日遗迹。我和老野,在线一组,在一农户家中打听到他的岳父还建在,70多岁,当年12岁,见证过当年的石牌景象,农户主人非常热情的为我们带路去老人家,雨下的很急,但我的心情却激动兴奋,太幸运了,在老人家坐定,更运气的事来了,老人的邻居和他同年,也请来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们一座就是1个小时,老实说,我这个人对家门口的历史无知的很,听老人的讲述,才知道石牌当年只是后方的一个粮秣基地,当年的江防炮台设在此处,因为石牌地势险要,长江在此是个大拐弯,是岸炮的理想地点,日本人根本没有进攻到此,只是前后来过2次飞机,对江中停泊的目标进行了轰炸,而且都命中,其中对“长江号”火车轮渡的攻击,沉没为一老人亲眼所见,不过后来他说沉船的事是船上70多岁的老船长因包养小妾,倒卖船上的火车头零配件,怕日后事发借日机攻击索性自沉,大家闻知哄堂大笑,因为国民党在我们的记忆中大抵如此。

   综合大家收集的信息,我们得知石牌山上的小学上还有几处当年遗迹,采访完2位老人,大家冒雨登山,在小学前的一片松林中,大家看到一方形水泥池,应为现在所建,但池壁中:浴血池三字,却让大家肃然,大家推测一是当年停尸处,当年石牌算是后方,伤病员都由此上水传运上水,可能不少人伤重不治,停尸此处,二是小学当年可能征为医院,医院在此洗涤血衣,绷带,所以有浴血池一说,但不管如何推测,当年战事之惨烈,可见一斑。

   经过小学操场,上得教学楼前,楼前树立的国旗杆的底座,却是当年国民政府战后建立的纪念亭,但除了这四方三层的基座,其他荡然无存,心下黯然,当年战斗在青天白日旗下将士,死后却要垫为五星红旗的基石,历史的荒谬让人可叹可笑。

   教学楼后,人说是当年抗日英烈的入土处,但楼后早已是阡陌田园,油菜花开的正艳,我们开始在垒田的石块中搜寻,期望能发现当年英烈墓碑的痕迹,但一无所获,失望之余,一农户告诉我们石碑在石牌的纪念馆中,并带我们去山上的一处炮台遗址。

   炮台为水泥浇筑,一交通壕的残部直通炮台,穿过近一人宽的通道,就到了一敞天的圆形炮位,联系到老人所讲日机来袭,山上有高射炮还击,但没有击中,这个炮位在山顶高处,有可能就是当年的高炮阵地,但此炮位正面就是长江航道,也不排除是重炮的可能,如今山上大多辟为农田,当年连为一气的炮兵阵地所剩的也仅如此了。

   中午时分,雨渐渐小了,我们也带着寻访的收获与遗憾信步下山,在石牌纪念碑前,大家列队在碑前三鞠躬,表达我们的敬意。

   纪念碑的旁侧就是石牌抗日纪念馆,大家先后去参观了一番,纪念馆展区设在二楼,四周的厢房围出一个天井,四面屋檐的雨水全都落在中间的方池,方池中陈列着大小不一近20块石碑,老乡说言不虚,但让人震惊和气愤地是石碑大多残缺不全,尤其中间树立的大型石碑,仅剩2,3字而已,但残余部分也可想见当年石碑的气势,这是谁干的,四壁厢房的陈列都是当年石牌抗战的历史人物,事件,义务,但没有直言片语解释一下石碑残破的原因,石碑都是纪念当年为国捐躯的将士而立,当年条件简陋,古人说马革裹尸而还,可是当年国家积贫已久,形势紧迫,除了军官,绝大多数战死者连裹尸的草席也没有,草草掩埋,留下名字的也是少数,可是寄托这么多国殇者魂魄的石碑却被砸得粉碎,除了日本人,我想不去还有谁能干得去来,但日本人是打败了的,汉奸所为,抗战胜利后,汉奸枪毙的比日本战犯要多得多,国民政府所为,石碑是自己国民政府立的,而且没有几年就逃台了,逃台的时候忙着运黄金物资,怕是没有时间和精力。但是一定是中国人自己干的。而且就是抗战胜利不到20年的时间内一扫而光。宜昌当年处处是战场,战事惨烈处不在少数,伤亡十余万计,国民政府为之立碑建墓处不在少数,但是如今当然无存。

   下午3点左右,我们沿杨家溪边的公路前行,在前行1里后的公路边,我们开始上升,沿小道上山,因为说是山顶上有当年国军驻防,留有不少石刻。

    不能忘却的历史,石牌会战遗迹觅踪之东征岩

   60年过去了,董家岩这个国军**师师部所在地,当年的沸腾之状已然无存,而“东征岩”的这个地名业已恢复成现在的董家岩,将士们唯有留下的摩崖石刻,也在风雨的侵蚀下,漫灭难寻,但登临此地,耳畔依稀是一片金戈之声,心中满是浩然之气。

   下午3点左右,我们沿杨家溪边的公路前行,在前行1里后的公路边,我们开始上升,沿小道上山,因为说是山顶上有当年国军驻防,留有不少石刻。

   穿过缓坡地农田,小路就开始沿着山壁蜿蜒而上,都是石砌的台阶,应该有百年的历史,山路实在陡峭,加上雨后路滑,我刚在山脚下拍了2个镜头,就被丢在后头,我没什么负重,大包恐龙给我背了,我在后面紧追慢干,机器是一点也不想拿起来拍了,端起来,也稳不住,停下就踹气,还有眼镜一会就是额上汗水蒸成的雾气,擦不赢,看路都是花的,汗如雨下,抬腿就难受,跟灌了铅似的。但是后来从老野哪里知道,这是当年运粮的大路之一,一个人一百斤的军粮就是这样的“大路”上上下下,而且当年的背夫几乎没有什么报酬,就是包谷,苕果腹,很多人累饿而死,其惨状不亚于一场尸横遍野的恶仗,而他们这样忍辱负重拼了几年,完全是倾出身家性命来保障前方的战斗,而他们也就正是我们的父辈。他们的待遇没法子和军人相比,死后也没有政府树一块碑,但是这段父辈的历史当铭刻我心。

   到得山坳处,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油菜田铺展开来,但老野却纳闷了,走这条路关键是寻找当年的一块“还我河山”的石刻,我们都爬上山了,可路上石壁上没有发现刻字的,联系前面的,说是看到了,说我们走过了,这可傻眼了,好容易爬上来,实在不想下去了,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和老野,跑爸往回走,再次搜寻,但是还是没有,沮丧之于,回到山坳去,vinsent老兄正在辨认边上石壁的字迹,又兴奋起来,尽管字迹已无法分辨,但感觉题字应该就在附近。

   沿着油菜田我们边走边寻,走到田边小路石壁边,就看到“东征岩”三个大字,字里面白漆依存,清晰可辨,我们来对了地方,马上就有在石壁上齐胸处,有“战区第一”四字,转过来又发现“****第一”更绝的是旁边一块大岩石上写着“顶天立地”四个大字,这一块完全都是摩崖石刻了,但是“还我河山”四字却还是不见踪影,但老野说看过题字拓印,一定有,结果转到岩石的后面,就很明显的看到一个河字,在仔细一看,还我河山四个大字赫然眼前,附近的一位老乡看到我们在找寻石刻,就主动带路,给我们指出了“抬头”“创造”等处的刻字,并帮我们确认““****第一”是“信仰主义第一”,还说此地叫董家岩,抗战期间,国军某师部就在此处扎,为表明抗日还家的信心,取名东征岩,期望由此向东驱除日军,收复家园,还我河山就是该师长的手迹,在老乡的帮助下,我们在还我河山的边上果然看到师长的落款。

   太圆满了,爬上此岩不虚此行,日益将幕,我们没有时间在此多做停留,离开东征岩时候,远远看到一山洼处的溪流边,有一个大水泥池,说是当年国军水源地,暮色中,依稀当年这里人喊马嘶,水池边一定不少官兵洗衣做饭,摩崖处,师部的宣传人员正在刻字刷漆,操场上,还有官兵在列队训练,大路上,运粮的背夫络绎不绝,一排同仇敌忾的情形,将军目睹此情此景,当是豪情顿起,泼墨挥毫写下“还我河山”四个大字

    石牌会战遗迹觅踪之松门溪

   平山坝,日军沿长江而上,就至于此,无法再顺江而上,控制平山坝,日军就得到进入松门溪的入口,却惧其险峻,不敢冒险深入,溪中老百姓得以逃此一劫。

   4月10,夜宿松门溪,昨夜又是一夜大雨,早上起来,松门溪两岸的山崖苍翠欲滴,山峰云烟缭绕,一派桃园胜景,却不知当年这里也是日军兵锋所指之地。我们到松门溪,原是想探访当地的一家老纸厂,说是当年这里是战地医院,远远看到竹林掩映下的纸厂,不觉哑然,2周前我刚到过此地采风摄影,只知道这是家百年历史的手工纸厂,不想抗日时期还有如此经历。

   老野路上不时提到平山坝这个地名,说当年日军从长江水上进抵平山坝,两军在此地血战,日军得手后,就掌握进入松门溪的一端入口,却逡巡不前,舍大路,而从松门溪边的一侧山崖向前(桥边方向)进击,原是松门溪是个侠长的峡谷,日军怕我军在其中设伏,不敢下山,借宿的老乡也证实此事,说日军就在山崖上向下张望,却始终不敢下山。

   只是我觉着奇怪,上次采风下船入松门溪的地方不是女书村么,老野大笑,说那就是平山坝,只不过现在叫女书村,至于为什么叫女书村,听老野一言,我才醒悟,修三峡大坝时候,某人想多捞钱,就“研究发掘“了女书这个名目,要保护,要开发,想多在国家那里捞一笔,修了个山门,在石上刻了些许字,然后在山顶的坪坝上拼了老屋,成立个开发公司,索性连村名也改了,但是当日同行中有做过旅游,熟知其中一二,说钱最后还是没有捞到,到如今人去楼空,只是平山坝如今也改作了女书村。

   百年的纸厂生产正忙,因为它不生产别的,只是做老式的黄纸,就是老式的纸钱,此时正值清明,当是一年中最忙的时节,岁月蹉跎,当年的纸厂又伫立了60年,只是当年那些生龙活虎,满腔热血的健儿早已一抔黄土,难觅其踪,纸厂主人的后人还在,却漫然不知当年事,老纸厂依山傍水,土培茅顶,大小房间10余间,散落在溪流之畔,当是当年的战地医院无疑,信步其间,全是翠竹的清香,工人将碾碎的竹子发酵,过滤,最后铺成一张张黄纸,房前屋后,都晾晒着一扎扎的半成品。

   又是清明,却不知英雄遗骨何处,唯有这汩汩的水声,阵阵竹香还有满眼的黄纸让人唏嘘不已。

   在松门溪,老野又得到一个大收获,就是他多次寻访的三皇寺,居然就在松门溪,旧址就在我们借宿的老乡家旁边,在村民的指引下,我们寻访到当年的几块残碑,心运的看到道光十年重修三皇寺的半截碑刻,上面都是捐修者的名单,其中一位一人就捐了1千多两银子,折合现在人民币应该10万多,可以想见当年三皇寺的巍峨华丽,碑刻还记载是为纪念伏羲,神农,轩辕中华民族三位始祖而重塑金容,一保万民平安,三皇寺当年保佑松门溪百姓不受日军践踏,没有毁于战火,却毁于文化大革命,除了几块残碑,一片瓦片也没有剩下。今人唯有长叹。

   我们这次借宿这是找对了地方,老乡家对面一座2层的建筑居然就是当年某师的团部,我们寻找三皇寺残碑的时候,还穿行其间,原来当年果然在次给日军部下罗网,日军若贸然深入,必入我手。

  石牌会战遗迹觅踪之朱家坪

   百人坟,这次遗迹寻访,我们最大的愿望是要找到“百人坟”的遗址,当年在朱家坪一带,敌我两军血战,双方皆伤亡惨重,战事结束后,收敛牺牲将士遗体,将其就地掩埋,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在原地上树碑,建立陵园,只是时过境迁,不说陵园漫无踪迹,就是百人坟也有多种说法,一说有三,四处,还说中间另有日军战死者的一处倭寇坟,一说百人坟就一处,但遇难将士有300之多,虽不知道确切位置,但大致在朱家坪一带。

   老野半年前就在朱家坪寻访此事,探得有一老人在当年事该地保长,传言他当年受驻军要求,亲自带人挖坑埋尸,我们一行风尘仆仆赶到朱家湾,路口就是老保长的家,只是当我们打探之际,他家人告诉我们,如果早来还可以见到一面,老人年前即异过世,老野懊恼连连,这些历史老人到现在大都80高龄以上,风烛残年之际,等不及我们的姗姗来迟,大家也愈发感到遗迹寻访的紧迫性。

   朱家坪是大山环抱中的一个坪坝,在油菜花田散落着近20户人家,我们开始挨家挨户寻访这个村里的老人,但是非常失望,这里的老人大多60岁上下,能亲眼目睹当年事的人寥寥无几,老乡们在得知我们的意图后,还是提供了当年的一些信息,在一户农家门前的空地上,指正这里当年朱家坪的一所老屋,天井屋,几进几出,当年征为国军某团的团部,老屋前面原是村子的戏台,国军将其移至旁侧,将原处平整为一个大操场,成为驻军训练之场所,而在新建的戏台上,该部还演出京剧,可相见当年的昂扬斗志,大敌当前,我军还能操练如常,镇定自若。

   不过村民证实日本人到过朱家坪,还在此地烧过房子,侮辱过当地妇女,但是潘恒2天后自行退去,还告诉我们一个重要信息,当地山顶上的一家农户的老人当年做过警长,打过仗,并且就是那位保长的二弟,这是让人喜出望外。

   我们中饭也顾不上吃,顺着山路爬到山顶,老人今年82岁,但思维清晰,谈吐清楚,当年日本攻上朱家坪周边的山头,他就在这边山上家门口看到日军的军刀挥舞,并说日军只拍了了一个班下到坪坝,开始烧房子,当地老百姓则躲到他家上边的一处岩洞,日本人在山下呆了2天后,自行退去,但是留给老百姓的,只是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当问到百人坟时,老人却说不知有此事,原来日军退去之后,老人就参加了国军,老人在和我们交谈中,多次肯定不是国军拉夫,而是他自己报名,加入工兵连,随军步行一个月到广西。

   老人的从军经历引起我们的极大兴趣,从老人那里了解到,老人所在部队是11师,当年的国军主力之一,就是国军的嫡系部队,而我国当年最好的部队准备之简陋让人心惊,老人当年配发一德国造步枪,100发子弹,2颗手榴弹,30斤米用碗口粗细的布袋环绕在身,因为工兵,多配发一个圆锹,军装一年就冬,夏装各一,鞋子是草鞋,还得自己打,冬天也是布草鞋,还是自己打,除了有吨饱饭,按月本有3,4块钱军饷是从来没有的,都被上级克扣。

   这就是我们当年最好的抗日武装了,国军浴血八年,和武装到牙齿的日军殊死争夺,战死者一掊黄土,生还者依然老死乡里,对国家一无所求。老人和我们交谈时,谈笑自若,当年艰难困苦全不在话中,让我肃然起敬。

   交谈中,我们意外的得知了百人坟的信息,老人的儿子告诉我们,五几年,他还在上学的时候,一天此地某书记和一位妇联主任,让他们去一个大坑捡拾死人枯骨,投入大锅熬成磷肥,用来肥田,坟是大人抛开的,但大人可能有忌讳,只让他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去捡拾死人枯骨,说是当年就在坟边熬了7,8锅,并说附近还有条石砌成的大门,当时也被拆了,还说另有一座坟,但没挖全,捡了些碎骨后,就放弃了。

   是百人坟,还是倭寇坟,老人的儿子也不能肯定的告诉我们,只是当年事发地就在2里外的八斗方。

   不能忘却的历史,石牌会战遗迹觅踪之百人坟

   在老乡提供的信息中,我们还得知一位#姓的老人曾任八斗方的书记,应该熟知当年的情况,大家怀着急迫的心情出发了,步行没多久,就进入八斗方的地界,路边的老乡正在采摘新茶,一听到我们打听#书记,都说知道,家就在路边的山坡下,一位老乡还主动给我带路,我们随口提及“百人坟”的事情,老乡说知道知道,就在路边拐弯处的平地,上面载有几个橘树的就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家马上赶到拐弯处,不过,除了新翻整的土地,一点痕迹也没有。老乡说,都扒了,读书的时候,上面说要肥田,全扒出来做磷肥了,当我们祥问此事时,老乡有点搪塞了,直说,我们那时都是小孩子,哪知道什么,都是大人让作的。

   我的心顿时就沉重下去了,扒的不是倭寇坟,是我们自己人的,为什么?这是,又来了一位30上下的老乡,知道我们的来意后,连说这里就是百人坟,下面一点就是当年墓碑的地方,但是只有基座,我们循老乡所指的方向走下去,果然一座青石座基矗立在地面上,只是上面的墓碑已经从根部斩断,后面正对就是百人坟,老乡说,边上当年还有围墙,果然,在我们下来的小路边上,我们看到顺坡而建的围墙遗迹,同时老乡还指出,墓碑的下面当年就是的石门,都是大条石,只是现在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从老乡的描述中,我们对百人坟大致有了一个印象,准确地说,它不是坟,而是一座顺着坡势兴建的抗日烈士陵园,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在烈士埋骨处修建了一座气势浑宏的陵园,以老乡的描述,墓碑有一人多高,宽度应该超过一米,从正门处到墓碑到烈士埋骨处都砌有台阶。烈士死后,国民政府褒以哀荣,说当年抗战胜利后,还有不少人坐车前来祭拜,在当年能有车坐的官员,可见规格之高。2相对比,我们现在面对的则是纷杂的荒草,嶙峋的乱石。

   老人家就在陵园下面不远的地方,老人今年也已经83岁,思维还很清晰,只是听力有限,老野扯足了嗓门问了不少问题,老人说当年两军在八斗方激战,日军冲进来把这里的房子全都烧了,只有三座房屋幸免,老百姓当时都逃出了,问及百人坟的事情,老人说人不是当地老百姓埋的,老百姓也没有参与此事,当时驻军自己收拾烈士遗骸,草草掩埋,问及百人坟后来的状况,老人强调扒坟肥田是58年某人带领干的,他是59年才作当地书记,而且也没有参与扒坟的事情,说是当年那时大炼钢铁,他去炼钢去了,58年,扒坟肥田,到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陵园就荡然无存。

   我是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离开老人家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抗日先烈们居然死无葬身之地,还被错骨扬灰,其惨烈世所未问,古人就是谋逆的大罪,也不过诛九族,明代永乐皇帝厉害些,杀了方孝孺的十族,可也没说扒了他家的坟,那还是对自己的敌人,可我们面对的不是谋逆反国的大贼,而是拼却性命抵抗外辱的父老兄弟,我的心在颤抖,“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先烈前赴后继,后人所为却让人心惊胆寒。

   大家一路无言,探访2日,竟是如此难受。走到一椐林旁,vinsent无意中发现,路边供人过沟的一块石板上似乎有字,随即辨认还有人的名字,“连附”此声一出,大家立马围了上去。老野扯了一把野草在石板上抹了2下,字迹立刻清晰可辨,果然是一块抗日烈士的墓碑,

   上面有连附,排副,还有中士等字样,在烈士名字下有烈士籍贯,连附似乎是浙江人,排副是四川人。大家激动不已,本来以为烈士陵园破坏殆尽,却不想还发现一块字迹可变的墓碑,像是烈士冥冥之中,托付与我们,我们当即决定,找老乡换下此碑,并将之寄存。大家小心翼翼搬下此碑,换上块石,但欣喜之余,又不免叹息,这些日日跨过此碑的村面难道不知道这就是烈士的遗碑么,他们都不是宜昌人,却倒在你们父老相传的土地上,不该如此呀。

   在老乡的指引下,我们还在某处发现了陵园纪念碑的一半被人砌在墙中,看过围观我们的小孩子,我心里想,他们一定不知道这里洒有那么多烈士的鲜血。另外一半似乎用作了某家的门槛石,年深日久,上面的字却无一能辨认。

   在寻找陵园大门的遗物中,我们意外遇到一位80多岁的老人,对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并且对当年百人坟来历非常清楚,当年此地驻守国军某部一营,营长姓曹,还住在他家中,还有一胡姓连长,按老人所述,其防御阵地就在他家后面的山坡上,谈起当年激战,老人描述,说当年胡连长阵地共有四挺机枪,但是日军有飞机,重炮,还从侧翼包抄,胡连长顶不住,跑到曹营长跟前,说,顶不住,阵地守不住了,曹营长冲着胡连长大吼,你是不是怕死,你是不是怕死,抽出手枪对这连长身边的田坎就是一枪,胡连长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冲回阵地,战斗结束后,曹营长,胡连长双双阵亡,老人讲述此处,我眼含热泪,当时真是有死而已,就是用生命去和敌人的飞机大炮拼杀。

   老人说胡连长是个好人,日军要进攻时,他还招呼当地的百姓离开,当年老人的婶婶还在收拾碗盆什么的,胡连长赶她走,说,房子都舍下了,还舍不下几个碗,日本人就要攻来了。

   老人说当年这里的先后驻扎过的2支军队都很好,不扰民,问怎么好法,老人说就跟共产党的军队一样好。

   问及百人坟,老人说战事结束后,驻军就挖了一个大坑,将死难的将士推在坑里,一百二,三十人除了胡连长,和曹营长是从当地老百姓征用的棺木,其他的就血肉模糊的推到坑里,这就是百人坟。在后来修建的墓碑上,老人说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连附,排长,中士上士,1百多号人拉。老人说都是四川的。

   谈到百人坟现状,老人说不该呀,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国家亚,又不是打内战死的,是打日本人才死的,太不该了。

   我们和老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天色昏黑,临行的时候,我们真诚的祝愿老人健康长寿。先烈们虽然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甚至被错骨扬灰,但是他们永远还活在有良知的人的心中。

   完

   2005.4.12

  [原创]不能忘却的历史,石牌会战遗迹觅踪系列后记

   2天时间,我写完上述的文字,本来这次我是拍摄的,根本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记叙

  这么多事情,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一路所见所闻实在是震撼我心,一下子就烙上次生

  不会磨灭的印记,说起来,自己很惭愧,很多地方自己曾多次路过,盘恒,但是除了欣赏

  美景美食,其他的一无所知,不曾想如此厚重的历史就在脚下,就在仰止之间。

   写的时候,我只觉得那些文字就从我胸中往外涌,不用打草稿,字越打越多,我觉得有必要写成文字,自己看,还要更多的人知道,那些过去60年的往事在笔下我愈觉清晰,久久难忘,老人说到曹营长,胡连长事时,真的热血沸腾,我似乎就看到当日炮声浓浓,山坡满是硝烟,胡连长衣衫褴褛,曹营长怒气冲天,我觉得就在眼前,我所写的基本是老人的原话,没有描叙,老人一定亲眼所见,如果擅加描述,到显的虚假。

   关于百人坟,我一路上非常愤慨,路上就决定写一篇文章痛斥,大家可以在石牌那里看

  到一二,但是写道百人坟,我反而冷静了许多,某些事情不是一人一物所能造就的,在大时代的背景下,也是历史的必然,特别是我记述残碑的事,其实当地老百姓是知道这块碑的,也知道是什么人,但就是要拿他垫脚过桥,但是你跟他说明之后,他也立马能换走保存,我觉得着这些老乡是现实而可爱的,我没有理由和权利能说他什么,更不能痛斥一番,道理他们都是懂得的,真正的原因不在他们身上。

   我们采访的老人,关于百人坟,特别是战后百人坟的遭遇,都是很回避的,你也可以看到他们的内心是不愿意的,是很忌讳,不说死人,何况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最后采访的那位老人,一直是种田的,没什么文化,但大是大非是分得很清楚,他们不是打内战死的,是打日本死的,不该呀,我想着应该是大多数人的观点。先烈地下有知,也会宽宥他们,何况我辈,识得几个字,就妄自菲薄!

   文章中有不少部队番号我都空着,那是因为没有笔记,不敢乱写,这些历史细节的请老野补正,采访老人我也没有写名字,有些遗物遗址也很含糊,那时因为考虑怕有人借此做文章,搞出些不必要的事情,请各位见谅。

   我希望各位如果看过这次的遗迹觅踪系列,心中有所感受,那就我的一点小小满足,但我也很希望你们能将感受,文字形成文字,行动,而不要喊几句口号!谢谢各位!

标签: 马革裹尸的历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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